《烟雨禅心》
罗家营的雨是懂得留白的画师。它用淡墨在旬河水面勾几笔云影,山峦便隐去嶙峋筋骨,化作宣纸上晕开的青痕。游人躲在临河茶寮,看雨脚轻点葵花田,千万朵金黄在烟霭中垂首合十,梵钟般静默。
茶寮昏黄的灯火在雨幕中晕开,倏忽间,对岸山坡上的露营灯盏次第亮起,宛若漂浮的星群。有人低语:“看!月亮灯泊在银河里了。”那暖黄的光晕映在湿漉漉的窗玻璃上,水痕蜿蜒,竟似周宣王赐给张仲的青铜樽里,那千年未干的酒液在晃动,漾着同一轮清辉。千年不过檐角滴落的一瞬,唯余那樽上铭文般的温热,如案头茶烟,袅袅不绝。檐下雨珠坠入陶瓮,叮咚声里,我恍惚听见张仲为母煎药的陶罐也曾这样,在寂静的夜里 低吟浅唱。
掌灯老妪递来核桃酥:“吃块点心等晴吧。”酥皮簌簌落进粗陶碟,像时光剥落的碎屑。她指间老茧沟壑纵横,恰如梯田的纹路——那田里,想是埋过孝子煨药的余烬,如今,滋养出这一坡坡金灿灿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