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酒吧里灯红酒绿，酒吧里的人摇曳着曼妙的身姿，好看的人像一阵风，稍微臃肿的中年大叔则像一棵百年梧桐一样，顾言眼神从大叔身上掠过，停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那女人，像一条蛇，头顶的霓虹映衬在她的一袭长发上，顾言觉得她就是一只活在现世的妖。

大抵是盯得时间太长了，那妖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窥探她，四下打量，终于目光落在了酒吧的角落处，与顾言四目相对。

妖向顾言抛了一个媚眼，顾言举起剩下未喝完的酒杯，示意那妖过来喝一杯。

妖踏着纤纤碎步，背着泛黄的灯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股香气也随之扑面而来，顾言觉得那就是妖气，惹人迷醉的妖气，如果可以，他也甘愿在这妖气中倾尽一生。

妖问顾言：“一个人？”

顾言说：“跟朋友一起来的，我不会跳。”

妖又说：“这地方跳舞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尽没尽情。”

顾言抬起身，给妖倒了半杯红酒：“那我算看出来了，你是尽情了。”说完献媚的望了妖一眼，近看可以看出来这妖化了大大的浓妆，颇有几分妖娆。

妖妩媚的笑了：“很久没和人这么聊天了，你这人真有趣。”

顾言心里反问了自己一句“有趣？”，然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妖不解：“怎么不开心吗？说出来给姐开心开心，就好多了。”

顾言想说些什么，可欲言又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妖亦举起酒杯，碰的顾言的杯子叮当作响。

02

顾言走出酒吧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街道上已经没了行人，灯光冷清，北风呼啸，顾言用力裹紧了上衣，在酒吧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的司机是一位中年大叔，大叔想必有些困意，想找一些话题跟顾言交谈给自己提提神。可是顾言坐在车上，望着窗外倒闪的霓虹，一点聊天的兴致都没有。

司机大叔倒也看了出来，索性闭口不再说话，从车窗旁边拿出一瓶矿泉水猛喝了一口。

顾言的胸腔里似乎还有刚才酒吧里的余音在萦绕，却好似又有一种快要迸发出来的悲怆情绪积攒在那里，顾言想也许是一种久积成瘀，只是挑在了这个夜里快要溢了出来。

司机师傅打开了车里的音响，一首BEYOND的 《海阔天空》闯进脑海。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自由、跌倒”这些个敏锐的字眼再次敲痛顾言的心，顾言数不尽这一路走来跌倒过已有多少次，也再次明白了那句话：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对顾言而言，这代价便是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最后只剩下顾言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车往车来，人来人往，顾言却觉得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样，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颜色。

是的，自由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03

推开出租屋的那一刻，钥匙掉在了地上，生铁碰上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顾言俯下身来将钥匙捡了起来，扔在了桌子上。

大抵是刚才下车吹过风的原因，在酒吧里喝下的酒意此时竟渐渐发挥作用，顾言从断电的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手机屏幕显示已经夜里01:13分，顾言却丝毫没有睡意，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白色的灯光下面有只小虫子在飞来飞去。

一切都是灯火下的黑暗，一切都是黑暗下的灯火。

这个时候回忆总是容易翻江倒海而来，明明早已忘记的名字和名字的模样，却在脑海里愈来愈清晰起来。

他们站在记忆的荒野上，奔跑着、大笑着、又大哭着，任北风呼啸着，有树叶飘起来打在了他们的脸上，他们也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言想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可是用尽了全力却也喊不出声音来，挣扎着、胆战心惊着，顾言伸出手想抓住他们，求他们不要走，可是伸出去的时候却怎么抓也抓不住。

惊醒的那一刻，顾言心里庆幸还好只是个梦，不然该向别人借来多少勇气才足以去面对。可是那些醒来仍被记起来的梦，其实自己往往都是已经真实经历了一遍，令人决绝的味道让人变得开始腐朽。

顾言起身去上厕所，然后回来经过客厅的时候，驻足在那里，呆呆的站了两分钟，才发现此时客厅里的暖气片正温温地散发着热气，顾言欣喜，走到暖气片的旁边，慢慢蹲了下来，抱着白色的暖气片，暖暖的，知足地又睡了过去。

04

早上第一道阳光洒进客厅的时候，顾言慢慢醒了过来，那道明媚的阳光让顾言觉得刺眼，顾言抬起手来遮住那道光线，慢慢地从暖气片上站了起来。

镜子里惺忪的眼神，凌乱的头发，看着的确挺糟糕的，可是不知怎的，顾言心里竟开始期待这新的一天。

顾言打开手机，放了一首欢快的歌曲，然后开始洗漱，白色的牙刷，白色的牙膏，嘴里吐出来白色的泡沫。

顾言突然想起来昨晚酒吧里的那只妖，好像是被妖下了蛊，然后做了一场冗长的梦一样。

只是现在，蛊惑消散，梦醒人归，时间也已经赋予了生命新的意义，等着顾言一个人去寻觅。

顾言将耳机插进耳塞孔，有振波顺着白色的线条耳机发出旋律，顾言心里也跟着小声地哼唱了起来。

街上拥挤的十字路口，绿灯亮起，顾言昂首，坚定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