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遇见既荣幸。第十七章。扬眉吐气的姐姐。

柳中每年元旦后都会举办冬季越野长跑比赛，姐姐一直都有参加。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姐姐拿奖状，她神采飞扬的在不留余力的向我炫耀着，我一直很欣赏她自我感动的性格，单纯又热烈。那一届冬季越野长跑比赛，姐姐所在的班级成为了全校最瞩目的焦点，男子组第一跟女子组第一都是他们班的。仲律言跟姐姐走上领奖台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议论，他们俩很般配，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一个独来独往没人敢惹，体育出众，已经在市里各种体育竞赛上拿到了良好的名次，仲律言即便是学习成绩不好，也能凭借体育特长安安稳稳的上一所高中。姐姐呢是学校里有名的大姐大，身后总是跟着一帮人，精常出没于学校附近的音像店台球厅还有快餐店。书包永远是单肩挎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那次比赛结束后姐姐对仲律言的态度就变了，她说仲律言这个人还挺仗义的。比赛的时候他一直帮助姐姐来着。几次我姐都不想跑了，南部山区的盘山公路全是上坡，越往上越吃力，仲律言几次停下来陪着我姐小跑，其实他可以打破校纪录的，完全可以甩开我姐好大一截，但是他没有。

“闻笑笑！原来你的厉害劲都是装出来的啊。战斗力这么差劲，就别学电影里招小弟了。你今年要是能拿第一，我倒着走！”

看着一副嘴脸的仲律言，我姐并没有对他嗤之以鼻，反而选择了败阵。

“你行。你厉害。你是老大行了吧。我实在是跑不动了。算我之前在宣誓大会上说大话了成了吧。不就是荣誉吗，我又不稀罕！”

她一屁股坐在路边，很热情的给后面的参赛者让道。

仲律言在她身边原地踏步调整呼吸。“闻笑笑！你起来！你现在就蹲地上可就起不来了。我陪你一块小跑。你跟着我做，肯定能跑到终点。你不想让同学笑话那你就跟上我。快点！”

姐姐摆摆手，“切！姐不在乎。笑就笑吧。我实在是没力气了，心窝子这不得劲。仲律言！你身为体育课代表，你要为班级争光啊，这样你的功劳簿上又添一笔，你快走吧，别跟我这较劲了。这会可不是你看我笑话的时候。”

仲律言笑了，“闻笑笑，咱俩比一场吧。如果你今年拿了女子组第一名，我就做你小弟。怎么样?”

我姐犹如见到新大陆，曙光在向她召唤。“仲律言！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得了女子组第一名！你就是我闻笑笑的小弟！”

我姐站起来，两个人击过掌，开始并肩前行。她按照仲律言交给她的方法，调整呼吸，有规律的小跑，先缓和自己的体力。

一路上仲律言都在跟他交流，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大脑不被体力所困扰。

“闻笑笑。怎么你弟学习那么好，你反而这么差劲呢？你都快倒数了。这有点不符合基因配置啊。是不是你基因突变了。人家变得是外形，你变得是脑子啊。”

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仲律言！你嘴这么毒呢。我怎么才发现呢！”

姐姐在后面追着仲律言，她去踢他的屁股。不知不觉就赶超了前面的参赛者。

“对了，你弟之前怎么不跟你一个姓啊。后来为什么姓跟名字都改成现在的了。”

我姐白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多话啊。这跟你有关系吗？”

仲律言依旧是追问着，“你们应该不是亲姐弟吧？”

“应该不是”这四个字仲律言特意加重了音调。

“是亲姐弟！你好奇这些干啥。告诉你我弟之前跟我妈姓！后来又改成跟我爸姓了。你满意了吧！不是！你对我弟咋这么好奇呢？你有啥想法吗？我警告你啊，别招惹我弟听到没？”

我姐指着他的鼻子下了一道死命令。

仲律言直接抓住我姐的手，看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拉起我姐就开始跑。

“现在没人了。我拉你跑一段。这样咱俩就会都快一些。前面有补给站。到了先补充点水分。”

那是我姐第一次被男生拉手。她手心里的汗跟仲律言的汗混合在了一起，那种粘滑的感触，像是一条虫子在她的心上吸附住了。她有些莫名的心软，居然对这个男孩生不了气了，以前如果仲律言敢对她这样，她肯定会起“杀心”，打一架那是肯定的。此时此刻，她看着男孩随着跑动而起伏的后背，宽阔且充满了力量，那是一个未成年男性在往成年男性过渡的一种过程，像是破茧成蝶一般的储蓄着能量。他若成年后肯定是一只华丽的雄蝶翅膀斑斓，可以摄人心魄。体育生在学校里本来就受欢迎，况且仲律言的长相又是上等的，喜欢他的女生不少，有很多还是高年级的。她们喜欢下午晚自习前跑到看台上，看仲律言训练，仲律言起跑的姿势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腿部肌肉强有力的扩张着，朝着猎物奔跑。女生们会陷入幻想，直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才一阵嬉闹的跑去教室。

“前面就是补给站了。快一点！”

仲律言甩开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朝他摆手一脸笑意的男孩。闻笑笑眼前彷佛陷入了慢镜头，男孩墨绿色的训练服在模糊的背景下格外刺眼，大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健康的肤色湿漉漉的毛寸，活力饱满的身躯。他或许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他应该是一个向上且健康的男孩，可能之前对他的认知太少了。她决定开始从新去了解仲律言。

他俩在补给站稍稍休息了片刻。仲律言告诉她不能大口喝水，即便是现在非常口渴。如果大口灌进很多水，一会跑起来就会肠胃疼痛，而且跑步的时候会大口喘气，导致肚子里面更加难受。只是小口的湿润一下口腔就可以。

三分钟，仲律言看着手腕上的运动手表。“走了。下山的时候更要注意，你跟在我后面。咱俩争取二十分钟到山下，接下来就不能停了要一直跑到终点。你可以吗。”

“没问题啊。走着！”

两个人形成了一个小组和。动作一致，均匀有规律。我姐在仲律言的带领下居然没有刚才那么不适了。

我们在终点吃着零食聊着八卦，小鬼跟希希在我跟前眉飞色舞说着电视剧里的的情节还有各种偶像杂志上的花边新闻。校门口已经拉上了冲刺带，第一组探路的老师骑着自行车回来报告消息。

“初二七班的仲律言闻笑笑一直跑在最前面。不出意外今年的两个第一名都是初二七班的。听到这个消息，初二七班的全体师生已经开始庆祝胜利。

“闻一莳。是你姐啊。你姐今年拿了第一！”

小鬼跟希希左右摇晃着我的身子，好像闻笑笑是他俩的姐姐一样。

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因为姐姐如果拿回奖状的话，她肯定会跟爸爸索要奖励，那么我也跟着沾光。想一想这还是姐姐自上学以来第一张奖状呢。人生的第一次，是多么的欢喜，我不免紧张起来，站起身张望着姐姐冲破彩带，看到她欣喜若狂的样子，我会为之感到高兴。

“来了！来了！闻一莳！看到没有。那是你姐！”

当所有人都站起来欢呼的时候，我的眼睛里是有泪水的，但是在人声鼎沸中这一点点的泪水早就被无视给淹没了。看到紧跟在仲律言身后的姐姐，我胸腔里被一口气顶着，那种挤压喉咙的感觉是感动的结果。我的姐姐终于迎来了她第一次的高光时刻。仲律言获得男子组第一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我姐获得女子组第一却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他俩一同进入我们的视线，一同在我们的注视下冲破彩带。我姐还破了女子组的纪录。

他俩像是一对英雄，在众人的簇拥下被授予胸前的勋章。校长亲自把奖状颁发给他们。有人说他俩很般配，无论从气质还是外在，都是不可挑剔的一对最佳组合。他们跑步的规律一样，手臂有节奏的摆动。身高体型符合男女比例。有人说也只有仲律言能压得住闻笑笑这个“母夜叉”。她泼辣嚣张，而他冷傲孤僻，两个人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势。只有最强才能降伏最强。

“哎！是端子！看他也回来了。”

我的好“侍卫”端子第一次参加冬季越野跑也获得了好成绩，初一年级的第三名。他这次可以顺理成章的进入校体育队了。好像我们从进入初中后就开始为了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像是端子这样学习成绩不好的只能走特长生的道路，鬼鬼开始学习各种才艺，她母亲最终让她选择了美术，希希成绩一塌糊涂，他早就放弃了，他说大不了就去念技校，早点赚钱也是好的。我们时常凑在一起去幻想未来，那会子说的话都是不着调的，以为人生是一件充满幻想的奇妙旅程，那些爱恨情仇就跟偶像剧里演的一样，不会出现衣食住行柴米油盐这样的烦恼。我们在这些情情爱爱的渲染下，也有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思想，觉得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

回家的时候，姐姐让我一个人推两辆车子。她则像是举着圣旨一样一路把奖状举回了家。她不肯放在书包里，怕被弄皱了。一路上很多人都在侧目看着一个少女怪异的行为。殊不知这是她此刻人生里最为自己感到光荣的时候。在她的个人历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召集了全家人，看着自己把那张奖状贴在了爷爷的那一面“荣誉墙”上。

她本来要贴在中间位置的，但是爷爷不愿意。爷爷说中间的位置是留着贴我跟姐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中间这块地方是最光荣的。爷爷说看着我俩上了大学，这面荣誉墙才算是大功告成。但是姐姐做出了一个举动，她搬来椅子踩上去，将自己的奖状贴在了最上面。

2002年一月九号。闻笑笑获得了柳行中学冬季越野赛全校女子组第一名。

爸爸拍下姐姐拿着奖状的照片。那一天姐姐说总算扬眉吐气了。过年的时候她要买一块跟仲律言一样的运动手表。

后来，我把仲律言给我的两张电玩城的门票送给了小鬼还有端子。小鬼一直给我拿零食吃，这算是回请她的。端子一直在班里“保护”我，算是给他的奖励。后来希希知道了，还说我不讲义气没有给他票，跟我闹了好一阵子的别扭。我也如愿以偿考了全年级第一。总算是把“情书”这一道坎给过了。爸爸很是高兴，他决定给我们姐弟买电脑了。那是我们家第一台电脑，四四方方的一个白色“盒子”跟小电视机一样。姐姐最喜欢用来打游戏。自从家里有了电脑，姐姐都很少出去“混”了，她像是一个三好学生一样，家跟学校成了两点一线。我作为弟弟，自然是抢不过她的，她的名言就是，“长姐为大，尔等要懂得恭顺。”

我跟妹妹只好臣服在她的“淫威”下。不过她的好日子也没几天，就被爸爸无情的把网线给掐了。一道闪电给她劈了一个结结实实。不过后来，街边出现了网吧。我姐自然又成了网吧里的常客。对于她来说，接受新鲜事物才是人生中的乐事。有着一张奖状的加持，她的地位在家里上升了好几个档次，曾经屈居我之下，现在她将我跟妹妹踩在脚下。美其名曰，她不过是保存自己的实力，不屑与我等争强斗胜而已。在她飘了几个月后，她终于被以逃课的”罪名“叫了家长。在网吧逐渐如雨后春笋一样出现在学校附近的时候，老师们除了教书育人又有了新的任务，就是去网吧抓逃课的学生。

那天当我姐正举起手挥舞着五块钱，叫网吧老板把可乐跟面包拿到她桌上的时候，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死死抓住，就跟太上老君抓到了偷吃仙丹的算悟空一样，我姐被抓了一个现行。她看着班主任横眉冷对的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一张奖状带来的各种“恩典”也将付之一炬。

她后悔啊，后悔到写检讨书的时候，咬着手指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怎一个“一声叹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