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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Empress Orchid》
作者: Anchee Min
翻译: 半耳月亮
当太监们过来清理桌子时，我几乎动都不能动。我的打盹被忘在脑后，因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沐浴。我的澡盆设在离地三尺高的地方，就像一个舞台，旁边有热水桶和冷水桶，以及一套洗浴用品。那个澡盆很大，简直就如同我住的山村里的小池塘一般大小。它是用上好的木材制作的，且是一个大的莲叶形状。在澡盆上的画作十分的漂亮。莲花的细节处是非常生动的。
我没有每天洗澡的习惯。在芜湖的冬天我每隔几个月洗一次澡，夏天我则是在湖中游泳。我问安德海我能不能再天气暖和的时候在皇家池塘游泳。
“不行，”他回答道。“皇上希望他的妃子们的身体每时每刻被裹得紧紧的。”
在候着的宫女告诉我们洗浴已经准备好了。
安德海告诉我我可以选择被太监或者宫女伺候着洗浴。当然是宫女，我说。我觉得把自己的身体暴露给太监看很羞耻。从外表上看他们和男人没什么不同。我不能想象他们触碰我的身体。这也得花费我一段时间去习惯安德海睡在我的脚边。
我想着安德海有没有像男人一样的需求。在我脱下衣服的时候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是假装的吗？如果是的话，他一定有很好的忍耐力。 让我开始喜欢他的是他试图凌驾于自己的悲剧之上。也许这看起来像我在溺爱我的太监们，因为在许多人眼里他们的缺陷是不幸的。我实在是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事实上是我自己渴望得到同样的怜悯。
在我们这个国家女人都希望成为我，却不知道我的挣扎。从被太监证明后，我的心就受伤了。太监的痛苦全写在他们的脸上了。他们被阉割了，且人人都理解他们的不幸。但是我的就被隐藏了。
被那么多的手握住确实是很有趣。这些人请求我不要抬起一根手指。如果我想要自己做，这会被认为是一种侮辱。
水很暖和也很舒服。在我躺下了靠在水桶的边缘时，这些宫女都跪了下来。她们中的三个同时把手伸向我。她们开始擦和刷洗我的身体。我应该享受这些，但是我的脑海里仿佛看见一个母鸡浸在热水里，接着它的毛全被拔掉了。
宫女的手从上到下擦我的身体。尽管她们很轻柔，我的身体仍感觉到被冒犯。我试图记住安德海告诉我的事情，就是我活着就是为了讨咸丰皇帝的喜欢，不是为我自己。我希望皇上能看到这些。我想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我的身体发酵的如同蒸馒头一般。这些宫女已经汗流夹面了。她们按摩我的肩膀，手指和脚趾。她们的袍子湿了，她们的头发也乱了。仅仅是看着她们我就累了，我怕是等不到这结束了。安德海提醒过我不要向这些宫女说谢谢。他强调我不能表达自己的感情。我一定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和普通的和他们一样。
在她们把我擦干，为我穿上红色的睡衣后，这些宫女就退下了。太监们接着将我卷在一个暖毯子里，然后带我到我的卧室。
我的地方被分成三个区域。第一个是居住的地方，那里包括三个大的房间和朝南的窗户。这些房间被连成长方形。中间的房间是接待大厅，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座位，这是我的丈夫来的时候做的地方。在座位后面，靠着墙的是一个圣坛。在圣坛上面是一个巨大的中国风景画。左边的卧室叫做西卧室。这里是我睡觉的地方。这里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靠着窗边。两株绿色的竹子靠着椅子。在右边的是东卧室。这是我更衣的房间。那里面也有一张床。如果皇上决定在我这里呆一晚上，我就得睡在这张床上。规矩就是这样的，是为了让皇上有很好的睡眠，他一定不能盒他的任何妻子在夜里分享一张床。那张在东卧室的从床总是准备着，根据季节的冷热调节。在这些卧室的后面是我吃饭的地方，客厅和储存室。
第二个是花园，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景点。它有天然的草地和小溪，且有一个小池塘叫天池。我故意让水芦野生的长在这里，是因为我喜欢回忆起芜湖。我总是非常喜欢那些植物，所以我是个非常热心的园丁。我让我的花园充满自然的风采。我有碗一样大小的各种颜色的牡丹。我也有深红色的玫瑰和中间紫色的心，马蹄形的白色百合，火一样颜色的山茶花和黄色的冬天的梅花，我总是叫这些梅花“拉腿者”。梅花有蜡色的花瓣且仅仅开在下雪的日子，就好像她们爱极了这冷天。早晨当安德海开窗户的时候，那些梅花的香气飘进我的房子了。在我还穿着睡衣的时候，它们“拉着我的腿”到了花园，我控制不住的爱上了它们。为了防止我在冷天感冒，安德海在我起床之前会掐一枝梅花，或是放一朵梅花在我的早餐桌上。
我在花的兴趣上很广泛。我爱那些优雅的花朵，我还叫它们“小人儿”。我爱那蝴蝶形状的牵牛花，虎脸的紫色地被植物。我最擅长的是牡丹和菊花。尽管皇家人认为菊花仅仅适合农民，我依然很热情的投入我的精力在它们身上。我有各种各样的菊花。“金爪”是我赞扬最多的一种。它开花时如同舞者的手，用它们的手掌抓住早晨的一米阳光。除了在我的花园里，没有人能够见到这样的品种。这些植物在晚秋的时候长的超过我的肩膀了，但我没有试图去看它们。
每当夜深人静我无法入睡的时候，我就会来到我的花园。我来这里听我童年的声音。我能听见鱼在水里面说话的声音。我在灌木丛中漫步，我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些树叶和花朵。我最爱的就是感觉到露水在我的指尖上。
许多年以后，我听说一个太监午夜在我的花园里看见了一个仙女。那个“仙女”也许就是我。有一段时间我感到我不能够活下去。也许就是在那些夜晚我试图结束我的生命。
第三个是在主卧室两边的院子。这里是我的太监，候着的宫女和侍女的地方。他们窗户对着院子，这意味着如果我走过那扇窗，他们会很快注意到，而且他们也可以看到其他想要进入这里的人。太监们轮回巡逻我的地方，所以这里总有人醒着。
安德海在地上睡得很熟。太监总管Shim骗我说他给我的人不打鼾。安德海打鼾的声音如同起泡的茶壶。然而不久后事情会改变，在很多年的孤独，痛苦和害怕，安德海的打鼾声对我来说如同天堂的声音。没有听见它，我也许还会睡不着觉呢。
我躺着的时候，思绪飘到咸丰皇帝的身上。我在想他和钮钴禄是不是很欣赏对方。我在想他什么时候会传召我。我感到有点冷，我记得安德海告诉我他不能温暖我的床。我床下的炉子工作的不是很好。他相信这是Shim做的，也就是说这个太监总管在传递给我一个信息：我如果想要住的舒服就得想办法贿赂他，否则我就会冬天冷而夏天热。容易或者困难，Shim告诉我：这是我的选择。
“只要您是三千佳丽之一，您就不能逃避他，”安德海说。
睡在这张没有按照皇家标准的暖的床上我并没有任何不适应。然而，成为咸丰皇帝最喜欢的对我来说很重要。这是唯一得到尊重的办法。我不能失败。我快18岁了。在皇家花园的美人中，18岁意味着凋谢。
我试着不去想我真正想要什么。我起来从诗书上抄了一首诗。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