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华喧嚣的长安城,唐欣本是一介寒门书生,凭借着过目不忘的天资与悬梁刺股的勤勉,在书斋中日夜苦读,满心憧憬着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而紫燕,则是京城教坊司中色艺双绝的翘楚,一曲霓裳羽衣舞翩若惊鸿,宛如月宫仙子下凡,琴音婉转时,又似山间清泉流淌,能勾动人心最深处的情思。
二人的初遇,是在一场春日宴会上。彼时,园内繁花似锦,达官显贵们推杯换盏,附庸风雅。唐欣作为受邀才子,正于角落默默诵读诗句,不经意抬眸,便见舞台上的紫燕轻盈起舞,水袖翻飞,恰似彩云追月,刹那间,他只觉心跳如雷,目光再也无法移开,那是他枯燥书斋生活中闯入的一抹亮色,就此,情根悄然种下。紫燕舞罢,目光流转间,也瞥见了人群中身着素衫却气质不凡的唐欣,他眼中的纯粹倾慕,有别于那些权贵的贪婪觊觎,令她心弦微颤,似有别样情愫萌动。
此后,唐欣常寻借口前往教坊司,或是送些自己抄录的诗词,或是带去街头寻来的精巧点心,只为见紫燕一面。紫燕也总会在忙碌排练间隙,与他于庭院回廊,伴着月色,分享舞艺心得、倾诉往昔趣事,一来二去,爱意在眉眼间、谈笑中愈发浓烈。“欣郎,待你功成名就,定要许我安稳余生。”紫燕偎依在唐欣怀中,眼含期待,唐欣轻抚她秀发,郑重承诺:“燕儿放心,我定不负你,用这手中笔,为你绘就锦绣未来。”
然而,命运的翻云覆雨手无情一挥。科举前夕,唐欣突遭构陷,被污蔑考场作弊,证据被精心伪造,他百口莫辩,被革除考试资格,还被打入大牢,受尽折磨。紫燕听闻,心急如焚,不惜变卖首饰细软,四处托人求情,甚至放下身段,求见那些曾对她心怀不轨的权贵,却只换来冷眼与羞辱。“哼,一个小小舞伎,也妄图为罪人翻案,不自量力!”可紫燕未曾放弃,日夜守在牢狱外,送吃食、传消息,鼓励唐欣莫要消沉。
唐欣出狱时,已形销骨立,往昔意气风发荡然无存,满心悲愤与不甘。“燕儿,我唐欣如今身败名裂,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不能给你期许的生活了。”他望着憔悴却仍绝美动人的紫燕,泪湿眼眶。紫燕抱紧他,泣不成声:“不,欣郎,只要你我相伴,粗茶淡饭亦是幸福,咱们离开这是非之地,寻个世外桃源可好?”但唐欣内心被仇恨填满,誓要洗清冤屈、找回公道,他决然道:“燕儿,我不能走,定要让真相大白,让那些害我之人付出代价。”
为求翻身,唐欣投身于一位朝中老臣门下,做幕僚以谋机遇,日夜钻研朝堂局势、权谋争斗,陪老臣周旋于各方势力间,撰写策论、出谋划策,无暇再顾紫燕。紫燕在教坊司,依旧每日登台,可笑容渐寡,眼神常望向唐欣离去方向,满是担忧与思念,台下权贵轻薄调笑更甚,她皆默默忍受,只为攒下银钱,助唐欣打点关系。
时光流转,朝中局势变幻莫测,老臣在权力角逐中失势,唐欣受牵连,再度被逐出京城,流落荒野。途中,他遭山贼打劫,重伤濒死,幸得一农家女相救。农家女悉心照料,日夜相伴,唐欣在昏迷与清醒间,恍惚将其当作紫燕,待伤势稍愈,望着质朴温柔的农家女,感恩与愧疚交织,稀里糊涂与其成了亲。而紫燕,在京城苦等无果,听闻唐欣种种遭遇,变卖所有,背上行囊,踏上寻他之路,一路风餐露宿,历经磨难,却无怨无悔。
待紫燕寻到唐欣时,正见他与农家女田间劳作,夫妻恩爱模样,仿若一道晴天霹雳,击中紫燕。“欣郎,你……”她话未出口,泪已决堤。唐欣慌乱无措,不知如何解释,农家女亦猜出眼前佳人便是唐欣挚爱,默默退至一旁。“燕儿,是我对不住你,我以为余生再难相见,才……”唐欣试图辩解,可言语苍白无力。紫燕惨笑:“原来,你我缘分,终究敌不过命运波折,罢了罢了。”言罢,转身欲走,唐欣拉住她,却被决然甩开,望着她决绝背影,满心怅惘悔恨。
此后,紫燕回到京城,心灰意冷下,自赎其身,隐居于城郊陋巷,再不闻丝竹,只与青灯古佛为伴。唐欣在农家虽安稳度日,可往昔与紫燕回忆如鬼魅纠缠,午夜梦回,常泪湿衾枕。多年后,唐欣偶然得贵人相助,沉冤得雪,重返京城,高中榜首,一时风光无限。他四处寻觅紫燕踪迹,终在那城郊破屋寻到形容枯槁、病榻缠身的她。“燕儿,我来迟了。”唐欣跪地痛哭,紫燕睁开眼,目光已无波澜,“欣郎,一切皆晚,你我缘分已尽,只愿来生,莫再相遇,免这尘世之苦。”言毕,溘然长逝。
唐欣抱紧她渐冷身躯,嚎啕大哭,悔恨如刀绞心。此后余生,他虽位极人臣,却无心再娶,将所有俸禄用于修缮庙宇、接济穷苦,以赎前罪。每至春日繁花时,他总会独坐旧园,回忆往昔与紫燕初见,手中锦书,满是未诉深情,却再无投递之人,只任那风,吹散纸页,似也吹散这段刻骨铭心、却又满是遗憾的爱恨情仇,徒留岁月长叹,在悠悠古都,诉说着人间痴念与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