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二柱使劲摇摇对面的人，“兄弟，你咋了，脸都白了？”

麻皮爹的脑门上浮出一层豆大的汗珠粒，它们像从空中扔下来的石头嘎达，没命似的往下掉。

“喂，兄弟……”

麻皮爹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填满他耳朵和脑袋里的声音只剩下那群黑衣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嘈杂的谩骂声和花妮痛不欲生的惨叫声……“啪”，他的脸上挨了一下，一股又辣又热的感觉爬上了头，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堆里撕开一道口子，伸出蛇长般的手臂，从黑黢黢的洞里把麻皮爹生拽出来。“你娘！打俺？”他捂住半边脸。

“你魔怔了？”二柱露出尴尬的笑，“就那啥，俺瞅着你像是，像是……”他把眼睛挤了又挤，抬头看看当空正亮的太阳，“也不能够哇，这大白天的，还能是见了鬼。”

“滚一边去吧你。”麻皮爹揉揉脸，“占便宜还得扯个谎。你等着，非得给你打回去。”

“嗐，你看，你还不信。”二柱撑住拐杖，往前小跳一步，“你刚才说起前阵子咱们出去寻花妮家人的事情，是不是你还知道啥别的事情？”

“俺知道个屁啊。”麻皮爹往后退一步，嫌弃地看着二柱，捂住鼻子，“嘴真臭。”

“嗳，你才嘴臭。”二柱抬起拐杖就想抡对方，被他一闪身跳到一边去了。

“哈哈哈，就说你臭嘴了，咋的，来追俺啊，来揍俺啊。”麻皮爹像一只断了绳子的风筝，来回摆晃起来。

瞧着眼前这个似乎也不太正常的人，二柱只觉得胸口发紧，真是没个正行！他把拐杖头咚咚地在地上重重怼几下：“愣子，你再跟只蚂蚱似的，俺就回屋了。”

“回呗。”麻皮爹又跳一下，“俺还饿了呢，回家吃饭去。”

他正拔腿要走，翠莲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柱子，还不回屋吃饭？”话音刚落，人已站在门口，“咦，愣子也在啊？”

“昂，就回了。”

“别。俺问你个事儿。”翠莲两脚都迈出来，一手叉着腰，原本如水柔情的杏眼此刻满是愤怒，另一只手点出根指头来，“你是不是欺负花妮了？昨晚上。”

大门外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脸上笑意还未褪去的麻皮爹此刻已经收起所有表情，满脸不屑地瞪着翠莲：“就是的，咋了？”

“你？”翠莲的脸噌的一下从下巴红到头皮，“你这个，这个……这个没本事的！”她往前迈一步，离麻皮爹只剩2步远，“花妮咋地你了，你是不是打她了？”

“咋地我了？”他也往前迈一步，脖子上的青筋都跳起来，“你觉得她好，俺孬是吧？你知道不知道她肚子里揣了娃儿？”

“啊？”翠莲的嘴巴凹在那里。

“俺是混账得很，可是俺告诉你们，她的肚子跟俺没有半点关系。”他的嗓门大起来，“别想把屎盆子扣俺头上来，别想！”

二柱的脸也由红转黑，他横在两人中间，嘴里吭吭哧哧半天说出一句话来：“愣子，你别激动，别激动，俺们信你。”

“俺管球你们信不信！”麻皮爹把胳膊抬起来，往天上一抡，“俺还得讨媳妇，还得给老陈家留后，你们哪个敢坏俺好事？试试看！”他把袖子一甩，从二柱和翠莲身边擦过，径自往家走去。

“嗳，花妮呢？”翠莲再问一句，“她还好吗？”

“又疯了，又疯了！又疯喽！”他头没回，脚没停，发出怪诞的声响，消失在二柱两口子的视线里。

“柱子，这可咋整？”翠莲拽住男人的胳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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