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是原创首发，后果自负。本文参与冰冰组织的共读《伞兵与卖油郎》的仿写活动。

一、梦想

武装部大院里，一群半大孩子在玩扔沙包，嘻嘻哈哈地笑成一片，旁边还有一些女孩子边跳皮筋边唱着:一颗红心，红又红，刘胡兰姐姐是英雄……

红梅呢？我用目光扫了一圈，问站在一边看跳皮筋的秀琴。

秀琴小声说:去大礼堂看唱戏的了。

我们去看看吧。我拉着秀琴的手，向大礼堂走去。

大礼堂其实是个剧院。在武装部与京剧团的中间，有时演话剧，现代京剧(七十年代的样板戏)放电影，武装部招兵，县里开会等就当会议室用。

进了大礼堂，我一眼就看见红梅在舞台上用手抚着长辫子在唱:“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我呆呆地看着红梅的表演，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活脱脱就是小铁梅啊！字正腔圆、韵味十足，把小铁梅的勇敢和坚定展现得淋漓尽致。与京剧团的女演员张可唱的一样好呢。

红梅看到我们进来，跳下台子，走到观众席的排椅上坐下来。

我和秀琴异口同声地说:“红梅，你越唱越好了。”

红梅说：“我喜欢唱戏，我的梦想是当现代京剧里李铁梅那样的人，勇敢又有信念。也喜欢在舞台上绽放光芒。”

我不是很理解:“你家里不是不喜欢你唱戏吗？我听你爸爸和我爸爸说过，让你长大去参军，当个通信员呢。”

红梅不置可否，低头在思考着什么。

秀琴说：“我是想当一名报务员，可以接收和传达各种重要的信息，肯定很有意义。”

我说：“你们知道吗？我暑假去了青岛胶州湾海军基地，那场面，太壮观了！那些军舰在海上航行，海军穿着洁白的海军服，英俊潇洒，太帅了。我长大后一定要当海军。”

二、经过

三年前，红梅、弟弟和妈妈随军来到武装队。

她第一次去看演出，那舞台上绚丽的灯光、华美的服饰以及演员们精湛的表演，都深深地吸引着她。尤其是那些花旦，她们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无尽的魅力。红梅常常在台下看得出神，心中暗暗想着，自己以后也要成为那样美丽的花旦。

后来她妈妈在京剧团里管理服装道具，她经常跟着来看演员们压腿、吊嗓、走台步，心中充满了向往。再后来，剧院开始排练现代京剧《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革命剧目。红梅就更喜欢了，天天跟着唱铁梅的张可后面学唱……

张可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有空时，也会指点一二。

有一次，张可微笑着摸摸红梅的头:“你对京剧的热爱我都看在眼里呢。而且你偷偷学的时候那股认真劲儿，像我学戏时一样一样的呢。”

红梅：“姐姐，我很喜欢你唱的戏，我更喜欢你演的小铁梅了，我做梦都想和你唱得一样好呢。”

有了张可的指导。红梅太开心了！原来每次看张可在舞台上演的李铁梅，感觉自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红梅做梦都想学那些唱腔，现在张可居然愿意教她，她心里又紧张又兴奋，感觉自己就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京剧团团长老王，从前是唱老生的专业演员，现在排练样板戏，他当老师。他也很喜欢红梅，看到小红梅唱戏有板有眼的，有时也指点指点。

当小红梅唱腔的韵味不足时，老王会耐心地讲解，从发声位置到气息控制，一字一句，掰开了揉碎了教给她。在表演细节上，老王更是严格，表情、手势都不放过，他常说：“小红梅啊，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千言万语，可不能马虎。”所有这些，都让小红梅很感动，学得更认真了。

三、上台

有一天剧院公演《红灯记》。红梅已经看了无数遍了，仍然和我、秀琴又早早地到了大礼堂去观看。

刚到剧院，就被团长老王拦住了，他焦急地说:“红梅啊，演小铁梅的演员受伤住院了，这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能不能临时救个场啊？”

红梅又惊又喜地说：“团长，我真的可以吗？我一直都梦想着能上台演小铁梅呢！”

团长：“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时间紧迫，你赶紧去准备准备，熟悉一下动作和台词，别太紧张。” 红梅兴奋地说：“团长，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和秀琴跟着红梅进入后台。看着红梅化妆时，她的睫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我赶紧给她递过一杯水，红梅接过水杯的手有一丝不易察觉地晃动，水差点洒了出来，我觉察到红梅紧张慌乱的心情，也替她捏了一把汗。

台下一片漆黑，只有那舞台中央的灯光如同一轮炽热的太阳，照亮了整个空间。四周静谧得很，观众们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锁在舞台上。

小红梅身着蓝布印花袄，那袄上的蓝如同深邃的大海，印花恰似绽放在浪尖上的花朵，鲜艳而生动。一根粗长的辫子垂在胸前，宛如一条灵动的黑色溪流，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每一丝发缕都似乎在诉说着勇敢的故事。她英姿飒爽地走上台，每一步都坚定有力。

上台后，她先是微微挺胸，站定身姿，宛如一棵傲雪红梅。此时，她心中涌起一股豪迈之情，如同燃烧的火焰在胸腔里奔腾。她暗暗发誓，定要将李铁梅的神韵完美呈现。

当音乐如潺潺流水般响起，她微微闭眼，再猛地睁开，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她朱唇轻启，声音清亮高亢，如同一把锐利的剑划破寂静。每一句都饱含深情，唱到激昂处，她的眉头高高扬起，眼神如电，似乎要穿透黑暗；身姿如风中翠竹，坚韧而挺拔，手臂挥舞间好似能拨开云雾。唱到深情处，她的眼神变得柔和又深邃，仿佛藏着无尽的眷恋，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变得轻柔，似在抚摸妈妈的脸庞。举手投足间，她将李铁梅的勇敢与深情展现得淋漓尽致，让台下的观众也沉浸在这动人心弦的表演中，无法自拔。

演出结束后，团长满脸笑容地走向红梅:“红梅啊，你今天的表演真是太精彩了！那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活脱脱就是小铁梅啊！尤其是你在台上的唱腔，字正腔圆、韵味十足，把小铁梅的勇敢和坚定展现得淋漓尽致，你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呢。”

小红梅羞涩地低下了头，心还在砰砰地跳。她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朵上，团长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甜蜜的音符，在她的心间跳跃。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刚在台上的一幕幕，那些紧张又兴奋的瞬间，那些努力融入角色的时刻。

她心想，原来自己所有的付出都被看到了呀，之前日夜练习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满满的欣喜。那无数次对着镜子苦练表情、身段的画面，无数次因为唱错而懊恼的时刻，此刻都成了她最宝贵的财富。

四、阻碍

父亲发现小红梅痴迷唱戏后，非常反对。他认为小芳的梦想太不切实际了，他希望小芳能够放弃这个梦想，去考大学，或者去参军。有一天和父亲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他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严厉:“唱戏是不务正业，会耽误你的学业和前程。”

小红梅委屈地哭了，她大声对父亲喊出:“我就是喜欢唱戏，当我站在台上时，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找到了属于我的那片天空。”

听到这里，红梅爸爸气愤地指着红梅说：“你个死丫头，你懂什么！唱戏能有什么出息？那都是些不务正业的人才干的事儿。咱家祖祖辈辈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就没出过你这样异想天开的。你看看你现在，被唱戏迷得神魂颠倒，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说着，他的手高高扬起，狠狠地呼了红梅一巴掌，那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红梅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过了片刻，她边哭边跑到秀琴家，秀琴惊讶地打开门。

秀琴：“红梅，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红梅抽噎：“我爸爸……他不让我唱京剧，我就跟他们说了我的想法，结果我爸打了我一巴掌。”

秀琴：“啊？叔叔怎么能这样呢。你先别哭，坐这儿。”秀琴拉着红梅坐下，递上一条毛巾，“擦擦脸吧。”

红梅擦着眼泪：“我真的喜欢京剧，为什么他们不理解我呢？”

秀琴：“叔叔有他的想法和安排。但你也别太伤心啦，你可以试着再和他说说，好好沟通一下呢。”

红梅：“他根本不听我说，觉得唱京剧没前途。”

秀琴：“叔叔的脾气挺大的，等他气消了再说吧。”

此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冰冷而压抑。小红梅不敢在父亲面前提及唱戏，但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跑进大礼堂偷偷练习。

五、意外

有一天，小红梅约我和秀琴去看她练翻筋斗。因为是周日，大礼堂里静悄悄的。小红梅站在舞台上，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了翻筋斗。只见她身体轻盈得如同一只飞燕，一个接一个的筋斗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那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每一次翻转都恰到好处，我俩眼中满是羡慕，禁不住大声喝起彩来。

可当她挑战高难度地连续翻筋斗时，意外却突然发生了。她高高跃起，然而在最后一次翻转时，身体失去了平衡，像一只折翼的鸟儿直直地坠向台下的地面。“砰”的一声，那沉重地撞击声让我俩倒吸了一口凉气。小红梅躺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她的腿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而脸上也有几道擦伤，有一处伤口较深，鲜血不断渗出，原本漂亮的脸蛋上多了几分狰狞，破相了。痛苦让她嘴唇微微颤抖，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六、结局

我十八岁时，经过层层体检，如愿当上了海军。秀琴也参军了，当了一名部队记者。日子就一天天的过去了。

十年后的一天，我和秀琴回到老家，约着去看看多年不见的好朋友红梅。听说她招工进了供水公司当了一名水泵工。

我们在水厂门口登记后，往供水车间走去。一进大门，那熟悉的身影——红梅，一下映入眼帘。她站在供水车间的高处，像是为她而设的舞台。她的眼神明亮而炽热，仿佛有光芒在其中闪耀。“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那熟悉的现代京剧《红灯记》的唱段从她口中唱出，清脆的嗓音如同山间的清泉，在这轰轰作响的车间里流淌。

红梅脸上带着沉醉的神情，她的身姿随着节奏微微摆动，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对京剧的热爱。灵动而飞扬得神采，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在这满是工业气息的空间里，她就像一朵盛开在钢铁丛林中的艺术之花，用京剧诠释着自己的热情，让这平凡的供水车间有了别样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