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成帝言:宁愿醉死温柔乡,不慕武帝白云乡。美人杀人不用刀,眼神流转见人失了魂,娇软多媚,体柳轻盈千万态,直用腰身斩人心。笑生百味入眉端,进了青楼来,就做了天上客,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因为宵禁,街上行人并不多,看这百花楼的门口也不热闹,进的门去,却是出人意料,三层的小楼人来人来,丝竹声管弦声,姐儿的娇声配着曲儿,分外撩人,他们一众人进的来,人高马大且衣衫鲜亮,早有机灵的龟公来伺候,笑着脸问:“几位爷怎么安排?”
刘六似是常来这种烟雨朦胧地,调笑道:“自然是要寻个安静院子,再叫几个俊俏姐姐。”扔了个碎银子赏他,那龟公笑着应了,直接带他们上楼去。
俗话说老鸨爱钞姐爱俏,他们一行人既是习武之人本就体态精神颇好,又是端正阳刚的相貌,就是韩大人也是干干净净面目清雅,更别说决明这样白嫩俊毅的少年,少不得惹了一群姐儿来瞧。决明被她们看的发麻,此刻也酒醒了,扯着韩大人问:“韩大人,我们回去吧,这地方看着不是什么好地方…”
韩大人不知酒醒没醒,口齿不清:“来都来了,别怂。。”
…
你一位太监来青楼?我敬你是条汉子。
决明心有点慌。
进了屋里没一会,就有一声娇笑自远处传来:“哟哟哟,我刚想着今铁定有贵客到,几位爷就来了。几位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给我说,我柳妈妈保证你们满意~”进来一位三十许的女人,看着很是精明,冬天里也穿的单薄,幸好屋里暖和,不然冻坏了怎么办,决明暗自嘀咕。
“看着这楼也不大,妈妈夸下这种海口,圆不下去怎么办?”刘七坐了一旁调笑,旁边一群人也嘿嘿笑起来。
“瞧这位爷说的,酒香不怕巷子深,长清县就数我这楼最好,您就说喜欢什么样的,不合您意今晚我请您白嫖。”那老鸨似乎对自己家姑娘很有信心,拍着胸脯承诺。
韩大人还是一副醉醺醺不在状态的样子,决明默默低下头不说话,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同的婆娘是看惯了,不知道这有没有扬州的瘦马?”刘六端起酒杯去喂那老鸨,一幅死相,“没有的话,今个姐姐就陪我吧~”
“哟哟,这位爷,您讨厌,”老鸨似嗔似羞瞟他一眼,“等着,我这就给您安排。”
“行行行,不过我这有个小兄弟家里严,你且寻几个未出阁的清倌来陪他,再寻几个腰身软的姐儿来陪我们哥几个。”刘六一把把韩大人的钱袋给了那老鸨,老鸨一接,喜不自胜,忙不迭应了,这就退了出去。
作为在场唯一一位还算清醒的人,决明表示:……
“刘六哥,我觉得喝酒的地方很多…其实我们可以换一个…”决明低着头问。
“有小娘子陪你喝酒美不死你,还逼逼什么,莫不是刚才说敢的人不是你?”刘六怒发冲冠,青楼这么好的地方,多柔美的姐儿,决明这小子就是贱!
决明默默不说话了…
没一会酒菜上齐,老鸨带着一群莺莺燕燕来了,眉眼带媚色的都是人精,直接寻了刘六刘七腿上坐着,惹的刘六刘七笑的眉开眼笑,有两个面带青涩含羞带怯的小姑娘直溜溜看着决明,眼睛都亮了。
决明一把拉着韩大人不松手“韩大人我想起来还要回家吃药!”
韩大人觉得很委屈,我吹牛逼你听听不就得了,带我一个太监来青楼,明显欺负人!尤为愤恨,怒道:“刘六,你这是糟践老夫?”
“你俩别把眼睛瞪那么大,好不好?”刘六眯着眼睛看他,十分不屑,又嘀咕。“再说又打不过我。天天憋家里暗自伤神憋出来病怎么办,我说老韩,你放轻松,人家小姑娘又不会吃了你~”
这厮江湖中人,安慰人也只有这个法子,虽然粗鄙却也是一片心意。韩大人咬咬牙忍了,决明傻了,我说韩大人你这就软了?还不雄起和他杠!维护你作为太监的尊严呀!
韩大人默默无言。
决明…
有一位眉眼干净的小清倌围着韩大人身边坐下,衣着也素雅,吐气如兰的和韩大人说话,一点也不轻浮撩人。韩大人宫里出来的官,最是懂人心,伺候皇帝的人能没见识?这小清倌也是知趣,直来直去以仰慕的目光清澈见底的看着韩大人,像个小家碧玉和儒林学士讨论诗词。决明看着韩大人越来越开怀的笑脸,表示……
妈的就是贱!
最小的那个清倌怯生生的站在决明身边,也不敢说话,江南的女子本就柔软瘦弱,养在楼上的人,更是软软糯糯没边的人。
决明…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你坐,你坐”
那小清倌脸更红了。
旁边一堆臭流氓看决明这窘态,哈哈大笑。刘六身边媚态最盛的那女子娇笑着说:“这位小公子真有趣,莫不是头一次来咱这地方?”
刘六喝了那女子喂的酒,也是大笑:“我这小兄弟头一次来,可是个雏。那位小娘子你且陪她说说话,哄她开心就成。”幸而他还没大醉,还晓得维护一下。
那小清倌红着脸点点头,对决明说:“公子请坐,小女坐你旁侧就好。”
决明啃啃巴巴的说:“好,你坐,你坐…”
旁边一群人放浪开了,酒令行的早乱了,大家一团乱的喝起酒,又有了女人的助兴,干柴遇烈火一般的燃烧起来,再没人搭理决明。
那小清倌虽然未出阁卖了此身,但在这里呆久了什么人没见过。此刻决明红着脸呆呆坐着,偏生她这么好看,刚才决明一行人上楼时她看到了决明,叫她心动,这才答应妈妈出来陪客。
青楼有青楼的规矩,一般直接卖身去的没什么才艺且相貌不够的,只能日夜操劳接客,这是最下乘。也有些相貌出众的,妈妈就从小调教,养大了再待价而沽。再者就是相貌出众且有才学的,这种极少,一般是官家犯事才如了贱籍。妈妈自然会从小调教且在她们未出阁前都称为清倌,接不接客随自己意思。
这小清倌抬头看一眼,江南软语,最是折魂:“公子可称呼小女青鸢,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你叫我决明就好。不用客气的”决明这才仔细看她,她五官似乎尚未长开,可是看出是极好的美人胚子,柳眉纤细,肤质吹而可破,是那种含蓄轻柔之美。
忍了一忍,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吃的极少?”
青鸢似乎吃惊,看着决明:“并不曾。”
想了想又补充道:“江南女子本就娇小,再且,楼里的姑娘断没有吃很多的,体态轻盈才会美。”
决明想着刚才看到的,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是劝道:“我看你太瘦了点,你日后多吃些,对身体好。”
青鸢觉得这个感觉很独特,别人来这里只会寻欢作乐寻她开心,她却问她是否吃的少,很是有趣。就郑重点头,像是承诺:“好。”
决明也开心,青鸢看她无意在这里欢闹,就出言:“是不是这里太闹了些?我是有自个房间的,决明公子可随我去坐一坐,略吟清茶?”
决明点头说好。她对青楼这些东西并不了解,不了解就会直率,直率就代表无知无畏不介意。就如去朋友家坐一坐一般,没有什么旁的意思。
青鸢在前引路,上了三楼偏僻处,打开一间房间,确实安静。且屋子里收拾的像小女儿闺房一般,干净又温馨。她自个做了,青鸢给她泡茶。
这下安静下来,有些尴尬,决明想寻些话头说,看到一侧书籍就问:“青鸢可是读过书的人?”
青鸢浅浅笑了,与决明对面相坐:“读过一些诗词之类,不甚精通。”
人都是这样,对于自个没有的而让人懂的东西,总是敬佩。决明敬佩的望着青鸢:“我是不通诗书的,倒是叫你笑话了。”
青鸢不以为然:“读些诗书并不算什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是最好的。决明你有喜欢的吗?”
决明想了想,自幼学习武功,在边关和师兄们一起生活,自然是极喜欢的。就笑着答道:“我喜欢和师兄们一起生活,一起练武功,一起去打猎。”
“那喜欢的人呢?”青鸢倒着茶的手抖了一下,看着热气而冲的雾气,平淡的问道。
“喜欢的人?”决明十五年的生活里没想过这个话题,压根没有这个念头,一时也说不清楚,问道:“什么是喜欢的人?”
青鸢把茶递到她手边,看着她的眼睛,说着:“就是想要同她亲近,想对她好,她开心你也开心,一心一意念着她。”
决明这时才注意到她眼角有颗泪痣,极不明显,但她肤色白净就把泪痣显了出来,跟江南一样婉约内敛,低眉顺眼的柔情。
决明想起来长生的眼睛,长生的桃花眼也很是好看,眼睛大大的都是光彩,溢出来一样的让人不能侧目,长生的桃花烁烁,长生的风华绝代,长生的骄傲。想到这里自己先笑了。
青鸢看她低头思索,看她突然眼神明亮,突然低声笑出来,心里抖了一下。就听见决明清泉一般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不晓得喜欢是什么,但确有一人,我是十分盼着她好的。”
“她是怎样的人?”青鸢咬着嘴唇,轻轻的问。
决明想到长生的风采,她的气度,她的一切,自然而然的回答:“我不晓得世上别个人是怎样的,亦不曾见过许许多多的事,但我知道,对我来说,她就是这世界上最不可一世的美好事物。不论过去,不论将来。”
十五岁的少年最是意气风发,也是最青春可期之时。她这样言她,所有青春都不及此刻她脸上的得意与光芒,而她所有的自信,全部源于,那位她心中最不可一世的美好事物。不论过去,不论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