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瑜吃茶吃饭,是日常,也是艺术。他爱茶,更爱那种氛围和感觉,在茶香中品味美好的人生。
文瑜天性散漫,唯独吃一项,马虎不得。苏州人讲究,文瑜是生动一例。这是美食滋味与文字滋味的完美融合,日常和文学走到了一起。鲜活的生活从文字里走了出来,走进我们心里,甚至让寡淡的嘴里,都馋涎欲滴了。文瑜在随意的嬉笑调侃之间,呈现出精致到很好的讲究。这是功夫既在诗外又在诗内的散文。
这是江苏名家范小青写在陶文瑜《慢活书系,一茶一饭间》封底的一段话。这一套书有两个小册子,《喝茶》和《吃饭》。
我在苏州慢书房,看到这一套书就买了。很有幸,陶文瑜生前,我曾经多次与他同桌吃饭,他喜欢吃什么菜,不说我百分百知道,至少说我也知道比较多的。
陶文瑜喜欢吃红烧肉。有一回他来渭塘参加一个诗会活动,中午就在渭塘酒家,他对用柴草扎的红烧肉赞不绝口,但我想再端一块红烧肉给他,他却摆手道:“一块红烧肉就够了,吃多了下次就不想吃了。”
不过,我在《吃饭》这本书里,没有看到他写吃红烧肉,但找到了他吃红烧肉圆,见《家乡菜》:
我在清明时候回乡下去,还能吃到一道比较特别的菜,就是红烧肉圆。肉圆也是春节时候留下的,在锅里炸好之后,就浸在猪油中,要吃的时候,把油化一下。肉圆中好像还有榨菜一类的东西。吃起来很松,滋味也不错。
我现在居住在阳澄湖。陶文瑜在《吃饭》一书里也写到了阳澄湖的吃,见《一年去两次阳澄湖》,不过他在文中说一年不止去两次阳澄湖,“实际上一年去两次不止,两次保底,上不封顶。这是沿用现成说法的坏处。”他到阳澄湖主要是吃蟹,八九月吃“六月黄”,他写道:
“我的朋友发明过一道‘八宝汤’,就是将‘六月黄’加上黄蟮、甲鱼、河虾、火腿之类炖汤。这就是典型的眉毛胡子一把抓啊。”
《吃素的》一文写的很有趣,我知道陶文瑜是不吃素的,但他母亲去世纪念日到寺院做法事,这一天他只好吃素,第二天早晨他饿坏了,他这样写的:
早早地赶到面馆,要了虾仁面,再加一块熏鱼和一块焖肉,熏鱼和焖肉拿上来的时候,我简直就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看来,他真是不吃素的。他把一个肉食者爱吃肉的心情写成了“绝活”。
还有一本小册子叫《喝茶》,我知道他最爱红茶。有一次,我送他碧螺春,他拒绝道:“我不喝的。”但在这本《喝茶》里,我看到第一篇写的就是《碧螺春》,在这篇文章里记述了碧螺春集团老总送他半斤碧螺春,当然是没有“碧脚”茶叶的,即使这样的碧螺春,我也没看到他写多么的喜欢,所以可以确认他只爱红茶之说是可信的,而不是只是他嘴巴上说说而已。
《吃饭》一书的后记里如是说:“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陶先生辞世这么久了,编得此书聊表怀念之情。书比人长久,好文章光华灿烂。渡过时间之河。又来苏州了,再一次想起陶文瑜,心中的失落感仍久久不能散去。他是爱书人,可惜不能亲眼见到这两册漂亮的文本。”
我们却能见着。
因为我们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