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根据作者的真实经历的鬼压床进行改编……
我至今不敢回想那个秋夜,但笔记本上潦草的日期记录作不了假——2018年11月7日,星期三,距离中考还有247天。
那天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六点四十五分下课铃响时,我正往错题本上抄第三遍欧姆定律公式。前桌王浩转身敲我课桌:"物理老师让你去拿竞赛模拟卷。"我手一抖,钢笔在草稿纸上洇出个墨点,像极了上周那张卷子上血红的"39"。
回家路上总觉得书包比往常沉。路过小区垃圾站时,铁门突然"哐当"晃了一下,惊得我差点踩进积水坑。抬头看四楼自家窗户,厨房亮着暖黄的灯,抽油烟机的轰鸣混着糖醋排骨的香气飘下来。这些日常的声响让我安心了些,直到单元门禁"嘀"地刷开时,背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冷笑。
"今天这么晚?"妈妈围着褪色的碎花围裙在玄关等我,拖鞋底沾着葱花,"汤在砂锅里,给你留了肋排。"我弯腰换鞋时,书包带毫无征兆地断裂,金属扣弹在瓷砖上发出脆响。蹲下去捡散落的文具时,穿衣镜里倏地掠过一抹红色,转头却只看到电视柜上的假花微微晃动。
写作业时总觉得脖子后面发凉。台灯把电路图的影子投在窗帘上,乍看像无数纠缠的血管。十点半左右,楼下传来野猫厮打声,尖锐的嘶叫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临睡前检查了三次门锁,金属插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最初以为是梦。凌晨三点零六分突然睁眼,电子钟的红色数字像悬在黑暗里的血滴。我想翻身去够床头的水杯,却发现身体完全僵直——不是心理上的恐惧,而是真实的生理性麻痹,连舌尖都抵不住下齿。冷汗瞬间从每个毛孔涌出来,浸湿了后颈的碎发。
最先变化的是声音。原本细微的冰箱运作声突然被放大,压缩机震动顺着地板爬上床架。接着是嗅觉,浓烈的铁锈味混着某种甜腻的花香,像是把茉莉花泡在生锈的铁罐里发酵的味道。我想喊妈妈,喉咙却像被水泥封住,只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脚步声是从走廊尽头响起的。不是拖鞋的趿拉声,也不是皮鞋的脆响,而是类似湿毛巾拍打地板的闷响,每一步都带着粘稠的水声。那个声音停在我房门口时,门缝下的光斑突然暗了一瞬。我拼命转动眼球,看到插销正在缓慢地、无声地滑开。
月光忽然亮得刺眼。借着睫毛颤抖的缝隙,我看见暗红色的裙角扫过门框,在地板上拖出蜿蜒的水渍。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湿透的长发垂在腰间,发梢不断滴落的水珠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她走路时关节发出生锈合页般的"吱呀"声,却在离床两步远的位置突然静止。
我的眼球因为过度用力开始胀痛。余光勉强能瞥见垂在床边的猩红袖口,袖口下露出青灰色的手腕,皮肤表面布满细小的裂纹,像干旱开裂的河床。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气让被窝里的温度骤降,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咔咔"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衣柜的穿衣镜映出模糊的倒影。她微微侧着头,湿发遮住大半张脸,但我能感觉到视线——不是人类温热的注视,而是像X光扫描般的冰冷窥视。那目光从我的脚踝开始爬行,经过小腿时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在胸口停留得格外久,最后钉在颤抖的眼皮上。
书桌上的试卷突然发出"沙沙"声。我转动充血的右眼,看见那张39分的物理卷子正在无风自动,纸页翻飞间露出用红笔反复圈画的错题。女人的手指动了动,青紫色的指甲盖下渗着黑水,在月光里蒸腾起细小的雾气。她似乎对试卷产生了兴趣,身体向着书桌方向倾斜,我听见脊椎骨节摩擦的"喀啦"声。
这个姿势让她的脸进入我的视野边缘。透过睫毛上凝结的汗珠,我看到她下颌角不自然的突起,像是骨头被打断后错位愈合的痕迹。她的脖颈处有道深紫色的勒痕,边缘泛着尸斑般的青黑,破溃的皮肤里隐约露出半截铁丝。
当腐臭味达到顶点时,她突然直起身子。水珠滴落的节奏变了,脚步声朝着房门移动。我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听着声音穿过走廊。爸妈的房间传来门轴转动的轻响,我心脏几乎停跳——他们的房门年久失修,开关时会发出独特的"吱呀——咯噔"声。
接下来的七分半钟(后来看电子钟推算的)是我人生最漫长的时刻。冷汗在凉席上洇出人形水印,耳鸣声中夹杂着模糊的衣物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翻动衣柜。直到脚步声再次穿过走廊,经过我房门时突然停顿。我拼命屏住呼吸,听见某种黏腻的液体滴在门框上的"啪嗒"声,接着是电梯井方向传来的空洞回响。
身体恢复知觉的瞬间,我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膝盖撞到床头柜发出巨响。顾不得疼痛,我光脚冲向父母房间。借着手机闪光灯,看见他们的衣柜门敞着条缝,妈妈最珍视的那条真丝围巾掉在地上,沾着几个圆形水渍。
第二天早餐时,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妈,你昨晚起来过吗?"她正把煎蛋夹进我碗里:"一觉到天亮啊,倒是你半夜哐当一声,做噩梦了吧?"我低头喝粥,余光瞥见爸爸后颈有块硬币大小的淤青,他说是刮痧留下的。
那张物理卷子依旧躺在书桌最底层。原本空白的选择题区域,现在布满了指甲划出的凹痕,连成密密麻麻的"S"形轨迹。我把试卷对着阳光倾斜,发现所有划痕都精准地沿着电路导线走向,在并联节点处形成完美的环形。
之后半个月,我每天睡前都用椅子抵住房门。有次数学月考时,监考老师突然抽走我的草稿纸——那上面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红色的"S",像极了那晚试卷上的划痕。更诡异的是,妈妈上周晒被子时抖出一条暗红色长裙,说是从没见过的衣服,标签上印着1998年的生产日期。
今年清明给外公上坟时,我假装闲聊问起1998年的事。妈妈擦拭墓碑的手顿了顿:"那年厂里女工宿舍起火,有个准备评高级技师的姑娘..."她突然噤声,往火盆里扔了把纸钱,窜起的火苗吞没了后半句话。
上周整理旧物,在爸爸的工具箱底层发现卷生锈的铁丝,缠着几根灰白的长发。工具箱里还有张泛黄的《电路工程师资格证》,照片上的姑娘穿着暗红色工作服,嘴角有颗和我一模一样的褐色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