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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地广人稀的缘故吧,以前的东北不论是县城还是农村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会有个或大或小的院子,那院子是一个用木板杖子圈起来的私人领地,院子里养上几头猪几只鸡,再种上几垄新鲜蔬菜,现在想来总有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之美。
我出生在小兴安岭脚下的一个小县城,最初的房子是土坯磊的茅草房,每年春暖花开时,母亲总会买上十几只鸡雏,装在纸箱子里放在窗户前,每天撒上一把小米倒上一碗水,看着箱子里一群绒乎乎,圆墩墩的小鸡,身子胖乎乎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有着小巧玲珑的嘴巴和小鸡爪,看到食物就叨,像一个磕头机真的可爱极了。这样一群小可爱却有着一颗不安现实的心,总是要张开稚嫩的翅膀想要飞出纸箱去看看外面自由的世界,可惜每次都会被我捉拿回来。
小鸡们一天天地长大了,翅膀也变地坚韧起来,纸箱子已经无法限制住小鸡们的自由了,它们飞出纸箱子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于是母亲就把小鸡们放出纸箱子,让它们在院子里自由的啄食,游戏,玩耍,在窗下晒着太阳。
那时的我年纪还很小也很顽皮,家里的火炕正挨着窗户,我便常常从火炕爬上窗台然后直接跳到院子里去玩耍,有一次我和往常一样从窗台上一跃而下,忽听脚下一阵“叽叽”的鸡叫声,我一抬脚便看见一只小鸡一边叫着一边飞也似的从我脚下逃走了,我也不以为意依然跑出去玩耍,等到晚上回来时却看到窗下有一只已经死去的小鸡扁扁的躺在地上,我问母亲是怎么回是,母亲说:“那不是被你踩死的吗?”我震惊了,那只小鸡不是逃走了吗?怎么会又死在这里,这件事震撼了我幼小的心灵,让我的内心一度的极为不安,为那只丧生在我脚下的小小生灵而难过和不安,并为此内疚了许久许久,直到今天也清晰地记得。如今想来我多半是一脚踩到了两只小鸡,一只逃生而去另一只却丧命在当场,从那以后我每次抬腿落脚都特别的小心,生怕再有什么小生灵因我而丧生。
小鸡再长大些,小小的院子也不能再满足它们对自由的渴望了,它们总会在开关大门的间隙趁人不备溜了出,或是直接飞越院墙或杖子然后跑到街上或邻居家里去历险。好在当时的街上远不如现在的繁华,街上自行车和马车居多,汽车几乎没有,邻居也多数都是纯朴善良的人,所以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危险,只不过天晚的时候母亲和我总要费些心力把那些玩的乐不思蜀的小鸡们捉回来塞进鸡窝里,免得被黄鼠狼盯上以至于丢了性命,虽然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
直到有一天母亲在院子里捡到了一个鸡蛋,于是兴奋的对我说:“看,母鸡下鸡了。”然后母亲就在鸡窝里放上两个鸡蛋,母亲说那叫“蛋引”。有了这两个鸡蛋就能吸引母鸡把蛋下在鸡窝里,同时对鸡群看管的更加严格,生怕有母鸡把鸡蛋生在邻居家或是下在街上,只要有一只鸡脱离了母亲的视线或者是逃出了院子,不管什么时间母亲都要亲自出去寻找,誓要把逃亡者缉拿归案。母鸡每次下完蛋都会邀功般兴奋的大叫着“咯咯哒,咯咯哒”,而我只要听见母鸡这般的叫声就跑到鸡窝前伸手进去一摸,一定能摸到一个热热乎乎的刚下的鸡蛋。我把这鸡蛋拿到屋子里放在篮子内,数着篮子里日渐增多的鸡蛋心里计算着到底是该煮着吃还是炒着吃。
到了秋天的时候园子里的青菜也快成熟了,小小的菜园子种的两垄黄瓜、豆角和几棵西红柿,虽然不够全家人吃上几顿,却能给人一种收获的满足和成就感。看着春天种下的种子慢慢发了芽,肆意生长的藤蔓一点一点的顺着架条爬满菜园,然后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朵,美丽了一座小院,花落了开始结果了,碧绿的黄瓜,弯弯的豆角,泛红的西红柿缀满了枝头。总觉得上天不会辜负每一份努力和每一滴辛勤的汗水。吃过晚饭后母亲会坐在院子里指着天上的银河给我们讲牛郎和织女的故事,谁又会不同情牛郎织女的遭遇,谁又会不痛恨王母娘娘的冷酷无情呢。据说每年的七夕这天是看不见喜鹊的,因喜鹊都去了天上给牛郎织女搭鹊桥去了,如果有谁四岁以后没有尿过床,那在七夕这天晚上蹲在黄瓜架下还能听见牛郎和织女在说悄悄话呢。我那时每年的七夕都会钻到黄瓜架下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听见过,难到是因为我四岁那年尿过床吗?不得而知。
我上小学那年家里拆了老房子,盖起了红砖瓦房,新房子比老房子大了近一倍,又宽敞又明亮,新房子挤占了菜园子的位置,使得本就狭小的院子变得更显局促。父亲便决定不在院子里种菜了,于是弄来了两棵杨树的树苗栽种在院子里,然后又动手修缮了仓房,母亲带着我和哥哥一起用盖房子剩下的红砖把地面铺了起来。父亲也找人来做了新式的鸡笼子,在鸡笼上面挂上鸡食槽和一个装水的罐头瓶,鸡可以把头伸出来吃食喝水,底盘用木条和铁丝作成一个斜坡,上面还有缝隙。鸡的粪便会从缝隙间掉到地上,我在地上铺上一层炉灰,每天打扫也会很方便。鸡生下的蛋却顺着斜坡滚到前面来,也方便我每天捡鸡蛋。新盖的砖瓦房,刚修缮的仓房,铺上红砖的小院,两棵小树,新式的鸡笼,这一切的一切让人耳目一新,幸福的生活就这样来到了眼前谁也不曾怀疑过。
我那时的主要任务就是每天拌鸡食喂鸡捡鸡蛋,我把白菜棒子剁碎了掺上玉米面再加骨粉、鱼粉和豆饼拌在一起添在鸡食槽子里,再在罐头瓶子里加上水,中午放学回来再把鸡蛋捡一下,晚上再把鸡粪收拾干净一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大概是喂养得好的缘放吧,鸡蛋的产量也是直线上升,吃不了的鸡蛋母亲就用盐腌成咸鸡蛋,馋了的时候就煮上两个,就着稀粥米饭吃,油汪汪的蛋黄吃着感觉比街卖的咸鸭蛋还要好吃得多。
有一次我发现有一只老母鸡突然地不肯吃食,爬在笼子里不肯动弹,看样子又不像是生了病。于是去问母亲,母亲看后便断定这老母鸡是要抱窝了,也就是要孵小鸡崽了。母亲找来一个大盆在里面铺上稻草,再在里面放上十几个鸡蛋,然后把老母亲从鸡笼子里抱出来放在大盆里,那只老母鸡果然趴在鸡蛋上开始孵蛋了。对于孵蛋这种养育下一代的任务老母鸡是极其认真负责的,除了大小便之外绝不离开鸡蛋半步,就算是吃食也只肯在大盆里。每天我都会把鸡食用小盆装好放在老母鸡身边,再放上一碗清水在旁边,如此过了二十多天,母亲突然叫我,原来是小鸡破壳了。我急跑过去看,只见母亲从老母鸡身下拿出一个蛋来,那个蛋已经被小鸡啄破了,头和脚已经漏了出来,似乎再一用力就能破壳而出,但无论那只小鸡怎样用力也无法挣脱那个蛋壳。我想要伸手去帮住那只小鸡却被母亲制止了,原来小鸡只有自己挣脱蛋壳的束缚才能健康地成长。母亲把小鸡放回到母鸡的怀里,在老母鸡温暖怀抱中小鸡似乎渐渐地获得了力量,终于用力蹬开蛋壳出生了。其它的小鸡也慢慢地啄开蛋壳,一只只破壳出生了,刚出生的小鸡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身上的羽毛在老母鸡温暖的怀抱中一点点地干了,也渐渐的活泼起来,瞪着一双双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很快老母鸡就带着它的孩子们来到了院子里,小鸡们在老母鸡的带领下在树阴里玩耍觅食欢快活泼的游戏着。可是哪怕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危险,那老母鸡就会张开双翅把小鸡们护在身下,瞪大双眼警惕地注视着前方随时准备着开战,这一刻我清楚地理解了母爱竟然是如此的伟大。母亲觉得家里的小鸡有点少,就又买了一群小鸡雏回来放在院子里和原来的小鸡养在一起,本以为那只老母鸡会把新来的小鸡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那只老母鸡会把两群小鸡分开绝不允许它们自己交往,一旦有新来的小鸡靠近,老母鸡就会立刻冲过去一脚把那小鸡踹翻,然后用嘴狠狠地啄那只小鸡,将那小鸡啄的抱头鼠串远远逃开。而那一刻我又清晰的明白了母爱居然是如此的自私。没办法只好把老母鸡重新关进鸡笼去。失去母亲的小鸡们很快就和另一群小鸡们打成了一片,它们每天一起无忧无虑地玩耍游戏,一起打打闹闹慢慢长大,直到大到可以关进笼子里最后成为人们的盘中餐,而那只老母鸡早已因为年纪大不产蛋而被端上家人的餐桌。细想一下我们人类的一生不也是如此吗?一代人的成长一代人的老去和那小院里的鸡群又是何其的相似,只不过人类的寿命比鸡的寿命长一些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院子里的两棵杨树越长越高,笔直的树干似乎要刺破青天一般拼了命的向高长。一阵风吹来那树叶便开始“沙沙”的做响,仿佛是那两棵杨树正在聊着一个激烈的话题。而父亲也开始为两棵树发起愁来,因为那树的根系越长越发达,开始把地上的红砖顶了起来,甚至到了妨碍到家人行走的地步。也有客人来到我家看到那两棵杨树也会建议我父亲把树伐掉,理由是院子里不该栽杨树,因为俗话说“前不栽杨后不栽柳”,杨树是鬼会破坏家里的气运。我和父亲对这种说法虽然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考虑如何伐树了。因为树长得太高了加之小院的空间有限,如从底部伐的话倒下的树会砸坏房顶的。于是父亲雇人爬到树上用锯子把树一段段锯开放下来,然后再把树根四周的枝枝杈杈砍断挖了出来。然后我和大哥用斧子和锯把树枝清理掉,然后把树根和树枝放在柴垛上面晒干用来烧炕,留下粗壮的树干放在院墙下。因为父亲说那树木已经成材了,要留下来等大哥结婚的时候做家具。这可是件辛苦的工作,我干了两三天才将那些树枝树根清理完成,从没干过重活的我手上甚至磨起了血泡,可正是逞强好胜年纪的我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杨树被伐倒了,院子空出一大块地,父亲开始琢磨着再在院子里种点什么。一天,大哥从外面带回了两棵果树苗,一棵是沙果树,另一棵也是沙果树。虽然都是沙果树但品种并不相同,一株是黄太平果,另一株是红海棠果。黄太平成熟后果实黄里透着红,果实脆甜泛酸。而红海棠成熟后果实是紫红色的,果实又沙又面。我和大哥把小园里的土翻了一下,挖上坑把两棵果树种了下去,然后浇水施肥静等着果树长大。这种沙果树果然是极易成活的,并不用我花太多的时间去照顾,很快就发了芽并长得枝繁叶茂,短短两年时间便开始开花结果了。
有一天老舅来家里串门看见了果树便对我说:“这果树是该修剪一下树枝的,把没有开花结果的树枝剪掉,再把果树的主干剪断,不让这果树往高了长,这样果树的养分才能都到果实上,果实才能长的又大又好。”
老舅的话说的虽然简单又有道理,可是他走后我盯着那枝繁叶茂的果树却完全不知道从那里下手,看了半天最后也只好做罢。等到果树上的果实由青绿色变黄开始渐渐泛红了,我便开始从树上挑选熟了的果子摘下来吃,那果实又酸又甜,脆生生的可口极了,但是却不能多吃,吃得多了牙会被酸倒的,我有一次吃的多了牙就被酸倒了,结果晚饭时连稀粥都吃不了。吃不完的沙果就摘下来洗干净,放在盘子里招待客人。
老舅又来家里串门了,站在院子里看那果树,见我并没有修剪树枝,就叹息道:“这果树可惜了,没养好,如果好好修剪的话果实一定结的更大更好。”
我笑着端出洗好的果子说:“大的都摘下来了,树上的小没摘,让它自生自灭吧。”
老舅摇了摇头说:“如果养好了,树上的果实也可以和盘子里的一般大,结果有大有小,如果拿到街上去卖也卖不了好价钱。”
我说:“这果子只是自家吃,大小无所谓,顺其自然吧。”老舅叹了口气回去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多,那两棵树便越长越高越来越茂盛。树长高了摘取沙果就越来越不方便,底下的摘完了高处的够不到,只能踩在凳子上用长杆把果实打下来,此时也才明白老舅说的果树要剪枝不能长的太高是什么意思,但显然为时已晚。
那一年的果实结的特别多,眼看着就是一次沙果大丰收,老舅再次来到我家,看见了果树上的沙果结的如此多,不由的又叹息道:“这果树结果如此之多,只怕果树要累死了,应该趁着沙果还没成熟每个枝上掐下来两三个,不然过两年只怕没有果子吃。”
我虽然嘴里答应着,心中却不以为然,暗想不就是多结了几个果子吗?怎么就会累死呢,如果这果树是长在深山密林里又有谁去为它剪枝修叶,果子还不是它想结多少就结多少,谁又能管得到它呢。可是我忘了这果树不是长在深山里而长在我家的院子里,有我为它浇水施肥,在它开花时为它喷药杀虫。如果在深山密林中谁又会为它做这些事呢?自然是要它自己去经历干旱和洪水,去经历雨打风吹虫啃鸟啄了,有什么样的经历才有什么样的人生,我们人类不也是这样吗?果然第二年沙果结的少多了,而且往后一年比一年少,三四年后便不再结果了,不结果的果树慢慢地枯萎死去了,或许这就是盛极必衰物极必反的缘故吧。世间的万事万物谁又能逃脱这个规律呢?看来平平淡淡才是真果然大有道理。
时代的发展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当我毕业工作了,可以赚钱养家的时候,母亲却因常年的操劳以至于积劳成疾过早的离世了。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刻我对于生老病死终于又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在经历了无尽的悲哀和伤痛之后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生活还要继续,日子还要过下去。
大哥成家了,小院换了一个新的女主人,家具是买的现成的新家具,那两棵杨树伐下来的粗壮的圆木已经过时了,跟本没有派上用场。大嫂为人贤惠,持家过日子是一把好手,没过几天就把家里的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净利索,破损的红砖地面也铺上了水泥板,原来的木质大门换上了钢管和铁板焊成的对开铁大门。小园里的两棵枯死的果树也很快彼清理掉了,并在园内种上了鲜花。大嫂不爱养鸡,我工作也忙,于是鸡和鸡笼也被处理掉了。
小院子里开始有了新的生机和新的气象,每到夏天盛开的鲜花五颜六色多姿多彩,有月季,芍药,郁金香,喇叭花,还有几种我叫不上名字的花卉从初春一直开深秋争奇斗艳蔚为大观。正所谓花香蝶自来。每年花开的季节都会有一群的蝴蝶和蜂蜜飞来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又为小院增添了勃勃的生机。
在一个春天的早晨侄女出生了,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小孩子似乎长得极快,眨眼之间便长大到可以在小院里玩耍了。夏天的清晨院子里喇叭花含苞待放,我在那花朵将开未开之时摘下来放在嘴里用力一吹,“噗”的一声将那花朵吹开了,逗得侄女嘻嘻直笑。到中午喇叭花都已开放了,有蓝色、绯红色、桃红色、紫色、白色等等看上去赏心悦目。而侄女就在花从里扑蝴蝶捉蜻蜓玩的不亦乐乎,欢声笑语装满整个小院。
孩子是什么?孩子是未来,孩子是希望,孩子是前进的动力,看着孩子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才能感觉生活有了奔头。
为了让小院里有更多的生机和活力,我又在院子里养了三条狗。一条土狗叫虎子,用链子栓在院子里,用来看家用的。还有两条京巴,一只叫欢欢,一只叫乐乐。虎子是一只黑黄相间的中华田园犬,总是机警的瞪着一双又黑又大的双眼看着周围,对待自己的工作也是极其认真负责的,只要门口有一点动静就立刻一跃而起大声狂吠,好像在说:‘主人快来,家里来人了。’
而欢欢和乐乐则不同,做为宠物狗自然也没有任何的工作责任,每天的任务就是玩乐和逗家人开心,欢欢是一身白色的绒毛,仿佛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有着极强的好奇心,瞪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在院子里东扑一下,西跃一下,一会对着墙角长出来的小草狂叫,一会又跑到园子里去捉蝴蝶,精力旺盛的简直一刻也不肯消停。乐乐则是一只棕色的小狗,比欢欢略小一些,乐乐和欢欢不同,它只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每天都会趴在大门口,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门外,只要有人进出大门,在开门的一瞬间,乐乐便如闪电般的速度串出门去历险了。待我寻道它时不是在胡同深处和邻居家的花猫打架,就是跑到街上追逐过往的车辆去了。
喂养虎子、欢欢和乐乐这三个小生灵并不需要花费太大的成本和精力,每天只要简单的剩菜剩饭便能打发了。不像现在的宠物狗必须要狗粮狗罐头才行。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事居然也会出问题,因为东北的经济不景气,有段时间家里人都很忙,每天都忙着找工作忙赚钱,天天早出晚归的,经常会忘记喂狗。欢欢和乐乐还好,有时能自己跑出去觅食。只是苦了虎子,被拴在院子里,活动空间有限,没有吃的喝的就只能忍饥挨饿了。
那天我忙了一天回到家才想起来狗还没喂,于是用剩菜剩饭加上青菜热了一下给虎子端了过去,也许是饿很了吧,虎子闻到香味就猛的扑过来,一口却咬在我腿上。好在是秋天衣服穿的多,只是在裤子上撕了一个口子,人没有受伤。父亲看到了却很生气的说:“这狗没良心,主人都咬,一定要处理掉,不能留。”
“我没事的,”我忙为虎子开脱,说:“是我忘了喂它了,不能怪它。”
“不行,不行,”父亲态度坚决的说:“咬人的狗一定不能留,必须处理掉。”
我知道处理掉就是买到狗肉馆去,我虽然不反对吃狗肉,但把自己家养熟的狗送到狗肉馆内心还是有个坎过不去,毕竟狗是有灵性的生物,但父亲决定也是不可能改变的,我只能默默的为虎子难过。然而虎子没有等到被送到狗肉馆的那天,在两天后的一个早上,虎子口吐白沫死在了狗窝前。家人看后一致认为虎子是吃了死耗子中毒死的,没有那家狗肉馆会要死狗的,于是虎子的尸体被我带到野外挖了一个坑埋了,埋掉虎子的一瞬间我既难过又欣慰,难过的是一个相伴数年的生灵就此离我而去,欣慰的是它不用被送到狗肉馆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了。
虎子没了,我对于欢欢和乐乐就更加精心了,每天的食物都要添的满满的,生怕欢欢和乐乐步了虎子的后尘,但是欢欢和乐乐却早已不在简单的满足于吃饱肚子了。外面的世界对欢欢和乐乐来说似乎更加有吸引力,只要一有机会这两只小狗就会溜出去玩耍。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街上的车辆也越来越多了,在街上玩耍时的危险也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欢欢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最后是在马路边的沿沟里发现了欢欢的尸体,它显然是被车撞死后被人扔进沿沟的。欢欢死后不久乐乐也在街上玩耍时被车撞死了。对于这两只小生灵的离去我是很难过的,世间一切生灵都有对自由的追求,但在追求自由的过程中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代价有时可能会很严重,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欢欢和乐乐的尸体和虎子的埋在了一起,它们可以去天堂做伴了,在天国里一起游戏玩耍,只是不知道那个世界有没有它们想要的自由。侄女问我:“欢欢、乐乐和虎子去哪了?”
“它们都死了,去了天堂了。”
“那它们什么时候回来呀?”侄女问。
“回不来了,”我说:“去了天堂就再也回不来了。”
“天堂在哪里,”侄女好奇的问:“我能去看它们吗?”
“天堂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活着的人是去不了的。” 我看着侄女不解的眼神知道她的年纪还太小了,还无法真正理解死亡的意义。
城市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城市的改造也越来越快,老房子的拆迁通知终于下来了,小院里的一切都要处理掉,仓房拆了,废弃的狗窝也拆掉了,柴垛和两棵粗壮的杨树树干一起卖掉了。看着空荡荡的小院我不禁潸然落泪,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有着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的无数美好回忆,最终的一切随着时代的发展流入时间的长河。
不知不觉搬到楼房也有许多年了,城市里的平房也越来越少,记忆里的小院再也找不到一点影踪。小区广场里修建了一些休闲娱乐设施,有健身设备,有会旋转的镭射灯,还有一个到了夏天就会开满五颜六色的花朵的花坛。闲暇时我也会在小区的广场里小坐片刻,感受着时代的发展与进步。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里的小院却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在窗前觅食的鸡群,高大粗壮的杨树,果实缀满枝头的沙果树,开满鲜花的小花园,在花丛里玩耍的欢欢和乐乐,还有兢兢业业看守家门的虎子。有时我甚至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错,那一个如此狭小的院子里怎么会可能装下如此之多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