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周老五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还是跑吧，进洞先藏起来再说。死在疯牛蹄下也比被铁锹铲死、被铁锤砸死、被镐头穿死、被钢纤刺死强。想到这里，周老五一溜烟就窜进了那黑漆漆的洞口，摸索着闪身隐到旁边一石缝中蹲了下来。

由于外面光线强，刚进来不适应，过了片刻周老五才看清洞里的环境。这一看不打紧，直惊得周老五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洞内藏着黑压压一片或躺或卧、或站或立的疯牛。有的在闭目养神；有的在来回反刍磨食着草料；有的在摇头扇耳、甩尾踢腿，驱赶着蚊虫。奇怪的是，疯牛们见有人闯入却视若无睹，并不受惊，都若无其事地该干嘛干嘛。直到外面狗腿子们追到洞口前探头探脑时，接下来更加奇怪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

“兄弟们，这位就是当年救我们爷爷的恩人，现在恩人落难，遭人追杀，老天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报恩的时候到了！哞——”

谁在说话？这里还有别人吗？你出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周老五似乎听到有人说话，四处搜寻着声音来源。

“哞哞——”

几声沉闷的牛鸣过后，只见大部分青壮的疯牛迅速一跃而起，“突突”地往洞外俯冲而下，就像古时千军万马出城杀敌；就像蛟蟒“嗖嗖”迅猛出洞，一发而不可收拾。

洞门口的“狗腿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哭爹叫娘地惨叫着去见了阎王，一个个死相简直惨不忍睹！

再说大部分疯牛冲出去以后，一头瘦弱显老的公牛摇头摆尾缓缓来到周老五面前，“扑通”一声前蹄跪下，一双硕大的牛眼内泪水汪汪，口中“哞哞”地低声鸣叫着。

“你……你要干什么？”

周老五害怕得连连后退。

“恩公莫怕！我就是恩公你二十二年前在溪涧石缝里救出的那头小牛啊……”

简直是神了！

周老五这才想起二十二年前自己救小牛犊的事，那时自己才十三岁。

“你就是那头小牛？你还活着？……”

周老五颤颤惊惊，语无伦次。

“对头！我就是那头小牛，如果不是恩公你那天出手相救，也许我早在二十二年前就死了……老牛在此感谢恩公的大恩大德……”

老牛答吧着牛嘴，泪水已不觉地从牛眼里溢了出来。

“这是真的吗？都那么些年了，你怎么还能认出我来？”

周老五恐惧的心情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恩公，我们不是靠眼睛认，我们是用牛鼻子闻的，你的气味已在我们心里扎下了根，恩公。”

“哦……是这样啊……你……你先起来，让我看看！”

周老五见疯牛们并无恶意，也不再害怕。

“好的，恩公。”

老牛答吧着牛嘴又缓缓站了起来。

周老五围着老牛转了几圈，东看看，西瞅瞅，这里摸摸，那里拍拍。最后看到老牛的一只前脚上果然有道巴掌大的老伤疤，这才确定老牛正是二十二年前自己救下的那头小牛犊。

“哈哈……老伙计！真的是你哒！幸会幸会”

周老五哈哈大笑，爱抚地拍打着老牛牛背。

“恩公，确实是我，恩公这二十二年来可过得好？”

老牛答吧着牛嘴。

“哎！好啥，这世道，累死累活一年下来粮食几乎都交租了，自己所剩无几，食不果腹啊……。”

周老五喃喃地说道。

“哦……苦了恩公了。有几次趁夜深人静时我到恩公家来看过恩公，不敢打扰恩公，能经常见到恩公，我也就放心了……”

老牛依然答吧着牛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