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老的老头》,第70-76页:《离梦踯躅——悼念风眠先生》
这篇散文回忆与林风眠先生的初识、交往、“批黑画”运动的纠葛,赞颂风眠先生谦和的个性、淡泊的志向、卓越的艺术才华,以及动荡年岁中所遭受的摧残。
黄先生写林风眠先生:“普普通通的衣着,广东梅县音调的京腔,谦和可亲,出语平凡,是个道不出缺点的老人。
从容、坚韧地创造了近一世纪,为中国开辟了艺术思想的新垦地。人去世了,受益者的艺术发展正方兴未艾。”
黄先生说风眠先生画了一辈子画。九十二岁的八月十二日上午十时,林风眠来到天堂门口。
“干什么的?身上多是鞭痕?”上帝问他。
“画家!”林风眠回答。
黄先生为文化艺术、为他的师长故友们所受的不公和折磨,默默存了多少血泪之句啊!读来都是痛心和不忍!
林风眠先生
林先生与一家姓马的家庭成为邻居,黄先生有一段话描写这个家庭,很让人受到震撼:
“那年月,隔段时间,文化艺术界的朋友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两次精神晃动……
马国亮先生夫妇当时所受的惊吓令人听起来是难以忍受的。我住锦江饭店,有时却到他们家去搭铺,把门紧紧地关上,我为他们画画,刻肖邦木刻像(像,来自他家墙上的一幅小画片),他们和孩子弹钢琴,拉大提琴。白天,夜晚,这简直是一种异教徒危险的礼拜仪式,充满宗教的自我牺牲精神。管子所云:‘墙有耳,伏寇在侧’的情况是随时可能发生。这一家四口在危难中的艺术生活真是可歌可泣。马氏夫妇一生所承担的民族和祖国文化命运的担子如此沉重,如此坚贞,真是炎黄子孙的骄傲。见到、想到他们这一家人,我才对于道德这个极抽象、捉摸不定的、可以随意解释和歪曲的东西有了非常具体的信念。即使他在受难期间,你也仿佛可以向他‘告解’,冀以得到心灵的解脱。”
择邻而居,是风眠先生那个时代最浪漫、最纯洁、最令人向往的风气。
林风眠先生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