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咎由自取 众人齐平事端

尕兵在外面心急如焚，他时不时的看看时间，时而来回踱步。他将耳朵放在大门门缝听了听，也没有太大的响动。他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他用力的推了推大门，腊梅姑姑瞪着眼睛开了门。尕兵直奔上房门前，敲了敲门，腊梅三舅开了门，一把将尕兵挡在门口。尕兵火速将半个头探进去，他看见望成低着头坐在沙发上，而那帮人则你一言他一句的轮番教训着望成……
“没你的事情，不是说了吗，你到外面去！”腊梅三舅恶狠狠的对尕兵说。尕兵无奈，只得退出来又到了大门外面。
这时，腊梅姑姑进了屋，她指着望成，“把你这个穷光蛋日出来的狗东西，凭什么打我们的人？你有什么啊，穷地方出来的穷人，要啥没啥，穷光蛋一个，你有啥资格来打腊梅，真是活够了！”腊梅姑姑想要把望成撕成八块。
望成深知自己已经无法收拾残局了，恐惧和紧张顿时占据了他的心头。他懊恼的低下头，任凭他们歇斯底里的骂着……他现在想着如何脱身才是当下的关键。
十几分钟后，望成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他口里喃喃的说道：“看你们吧，反正我没有那么多的钱！”随即又说道：“要不我先去家里商量一下吧，如何？”
那帮人面面相觑，然后又都看着腊梅三舅。腊梅三舅停顿了几秒，眼睛瞪得跟包子一样，看着望成，“既然你这样说，也行。那你尽快回家商量凑钱。但是，限你两天，最迟到后天下午你就把钱拿来。不然，限期一过，你可要当心你的狗命。还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然，我们就会到那个穷地方，摧毁你那个狗窝！我们说话算数，不是闹着玩的，后果你自己掂量！”
“好好好，我商量去，绝对没问题，这样大的事情我先得跟家里商量才对！”望成说完站起身来。
腊梅三舅开了门，将望成放了出来。
望成刚出了大门，早上通知他的那个年轻人蹿出来，凑近他的耳朵，“你赶紧凑钱去吧，人家已经叫好了黑道上的人了。如果凑不到钱，估计你家人的性命都难保！”
望成诚惶诚恐、唯唯诺诺，“好好好，我一定赶紧去凑钱，这个你放心！现在我们赶紧回去凑钱！”说完，望成赶紧拉着尕兵上了摩托，飞似的驶离腊梅家……
一口气出了腊梅村口三四公里左右，望成才停了摩托，一屁股坐在公路旁边的一块田埂上。他惊魂未定，嘴角干裂，手脚发抖，浑身是汗。
尕兵从摩托上下来，跟着望成坐到田埂上，“望成，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慢慢说来撒！”
望成急忙给尕兵点了支烟，自己也点了烟，吞吞吐吐的将事情的整个原委从头到尾详述了一遍......
望成说完后，尕兵沉默了片刻，不停的摇着头，“事已至此，看来那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咱们现在赶紧回去，好好想想办法才对！”
望成点了点头，强撑着起来，两人继续向高崖坪驶去......
到了高崖坪，两人直接去了尕兵家。因为此时尕兵老家没人，方便他俩商量对策。也幸好，进村时没碰到几个人。
到了尕兵家，两人急忙烧了开水，煮了提前买好的方便面，囫囵吞枣的吃完后，望成像一团泥一样躺在沙发上，尕兵则直接躺在炕上……
望成愈加紧张，他十分痛苦，一言不发。很明显，他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过了好一会，尕兵开始发话了，“我看咱们明天干脆报警，就说他们对你进行敲诈威胁！”
望成有气无力，“那些人虽然威胁我了，但咱们也没证据。何况报警后，万一人家报复怎么办？”
“尕兵你是不知道，我忘了给你说了，腊梅三舅曾因打架，坐过很长时间的牢。腊梅弟弟也进去过。据说圈内人对他们都忌惮三分！”
望成这话提醒了尕兵，他猛地坐起来，“对了，这就对了，我有办法了！警察我最怕，但我最不怕啥黑社会什么的人！”
“什么意思？”望成睁大眼睛看着尕兵。
尕兵嘴角上扬，有点得意，“他们不是找了人吗？那咱们也找人！”
“咱们如何找人？找什么样的人？”望成猛的从沙发上拾起来，看着尕兵。
“这个你就不管了，反正和腊梅三舅那样的人差不多！”尕兵疲惫的眼神中显示出一丝得意。
望成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顿时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显得轻松了不少。
突然，望成疑虑重重的看着尕兵，“这样是挺好，但如果弄不好，真的打起来，那就成更大的灾难了，就收不了场了。”
尕兵看着房顶，轻蔑的一笑，“望成，我当然知道，一打三分低。任何时候，咱们不能先动手。你放心，咱们叫人不是打架的，而是给他们一种警告和压力！这叫只许拉弓，不能放箭！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两人最终决定，明天一早尕兵去东铺叫人，望成则想办法应付家里可能的各种“意外”。
第二天一早，尕兵去东铺叫人去了。望成则找到张才喜借了两千元，他仍然是惶惶不可终日。从张才喜家出来，他顺便到了李继堂家，吞吞吐吐的给李继堂详述了自己创下的祸端......
李继堂听后十分惊讶，他铁青着脸，勃然大怒，指着望成，“望成，我真高估你了。这事情的责任完全是你，你就等着人家来要你的命吧！”李继堂说完，点了支旱烟，看起来十分痛苦......
望成本来无助到了极点，而李继堂的话使他雪上加霜，他无趣的坐了一会，然后一声不吭的出来了。
望成走后，李继堂在院子里焦急的转着圈，“这个望成，太离谱了，太离谱了！”思来想去，李继堂得出了几点处理意见：一是望成必须赔偿；二是得找几个人来保护望成不被伤害；三是全力想办法和解。
晚上，李继堂去了望成家，将自己的处理意见说给了望成，同时也将情况如实说给了望成母亲。望成母亲听后嚎啕大哭，“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李继堂劝慰望成母亲，“你不要哭了，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我也想办法拿些钱来。明天到时候我会过来！”
当晚，因何伟去了外地，李继堂只得找了张才喜、王老四和东头几人，要求在第二天必须保护望成不被伤害并且要求一定要保密。这事情，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两辆桑塔纳到了高崖坪，车停在了高崖坪村东口。车上下来十来个人，除了腊梅三舅、腊梅弟弟等外，其他一律都是黄头发的年轻人。一下车，他们直奔望成家而去。
望成的父亲早已经浪去了，李继堂、张才喜和王老四他们老早在望成家等着。看到他们来了，李继堂赶紧到门口“迎接”，他“恭敬”的将腊梅三舅他们邀到上房。
望成则十分“客气”的招待着他们......他急忙给来人散烟，倒水，心里咚咚直跳……他从未见过如此之场面。
望成母亲看到来人气势汹汹，吓得面色苍白，话也说不出，呆呆的站在那里。
腊梅三舅和腊梅弟弟等三人到了上房坐下后，其他七八个人则虎视眈眈的站在院子里，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你是他父亲吗？”腊梅三舅开门见山。
“不是，我是望成的媒人！”李继堂非常客气，佝偻着身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坐下，事情你都知道吗？”腊梅三舅指着望成，然后看着李继堂。
“知道知道，哎呀，这孩子都气死我了。你们消消气啊，咱们好好商量着解决啊！”李继堂又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
“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许望成必须给我们赔五万元，今天我们是来拿钱来的，不然……”腊梅三舅声音很大，指着李继堂说道。
“哎呀，没有那么多钱啊！事情出了，都是望成的责任。要不咱们看腊梅最后出院花多少我们就出多少，怎样？”李继堂堆笑着给腊梅三舅点了烟。
腊梅三舅非常激动，他站了起来，指着李继堂，“你少来这一套，那我们的精神损失呢？你老了，你可知道，我们把最亲的亲戚都下了请帖了，回去我们还得挨家挨户去回挡，你说我们的脸面如何挂得住！”
腊梅三舅声如牛吼：“还有，我们都把烟酒茶、菜、面这些都买了，我们如何回退？我们不仅经济损失巨大，而且精神损失没法衡量。所以，必须是五万，一分都不少！不然，我们得卸一条腿回去！”。
“哎，年轻人都不懂事么！要不，咱们叫望成赔礼道歉，然后还是正常把婚订了，就当一次意外，你们看怎样？”李继堂又站了起来。
腊梅三舅快跳了起来，他指着李继堂，“正常订婚？可以啊，除非你把拉出来的重新吃上！你个老东西，还当媒呢！”
腊梅三舅说完，望成、张才喜气的牙齿咯咯响！李继堂则不慌不忙，“哎，他三舅啊，不要激动，消消气！话不要那么难听么！直到现在，我一直认为：错误都在望成！不管怎样，咱们还是要解决事情么！”
李继堂说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样，大家进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突然，望成家的大门又响了，大家都紧张的回头观看，又有十来个人从外面涌了进来。他们手里拿着菜刀，斧头和铁棍，看起来气势汹汹。
大家一看，是尕兵领了一帮人进来了。尕兵他们进来后，下意识的将腊梅三舅带的一伙人团团围住！现在，两帮人都怒目圆睁的对峙了起来！
原来，今天早上尕兵在东铺叫了王飞等人，包了一辆面包车直接到了高崖坪的尕兵家等候。见腊梅三舅他们进去后不久，尕兵就带着人到了望成家。
将腊梅三舅的人“包围”以后，尕兵气势汹汹的走到上房门口，他满脸愤怒的看着腊梅三舅他们......
腊梅三舅一看形势不好，口气顿时软了下来。他看着李继堂，“要五万不高啊，你是不知道，他把我家腊梅打的没法形容，现在还在医院输水！我们把亲戚都请了，现在如何回退......”腊梅三舅看起来有点哀求的味道。
“一个子都没有，还五万！你是不是叫钱馋疯了！”尕兵站在门口指着腊梅三舅，“出了事情，望成有错，你们那个女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把个二手烂货，还真当个黄花闺女！谁叫他和前任丈夫藕断丝连来欺骗望成！”
李继堂赶紧站了起来，指着尕兵鼻子，“你滚一边去！说话如放屁，看你有理得很啊！”
尕兵不顾李继堂，他指着腊梅三舅，“你们是不是正好找到讹人的地方了！看看你们昨天的架势，那就是敲诈勒索！要是当时我们报了警，你们都得进去！”
腊梅三舅被尕兵一顿骂的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李继堂，“你这老头，给我文一套，武一套，很有套路啊！”
尕兵愈发愤怒的指着腊梅三舅，“你闭嘴，你有眼不识泰山，你知道你前面的人是谁吗？什么老头不老头的，他在和敌人拼刺刀的时候，你还是一坨屎！”
“你滚过去，没你的事！人家在咱的门上了，看把你能得！”李继堂看着尕兵喊道。
李继堂说完，指着尕兵大声吼叫，“快，把你带的人叫出去！怎么？看来今天要打仗啊！”
李继堂这么一吼，尕兵无奈，只得带着人乖乖的出去了......
看着尕兵他们刚出去，李继堂又回到凳子上，对着腊梅三舅说道：“你看这些年轻人，纯粹失谱了，你不要心里去啊！”
腊梅三舅被尕兵的这一顿彻底给震慑住了，他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了，“其实我们今天来，肯定是解决事情来了，当然不是打架来的！”
“就是就是，我看你也是老成些的人了。我的意思是赔偿肯定是要赔偿的，打了人哪有不赔的道理。只是我感觉你要的太高了，我们根本没钱啊。你是不知道，望成打了你们的人，他当然负有全责，但他确实是个很苦的孩子，你也不能一下子要了他的命啊！”李继堂看似苦口婆心。
腊梅三舅站起来，“我们腊梅不管怎样，也不能叫人打成那样。不然，我们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怎么给亲戚朋友交代啊？”
望成母亲开始连声道歉，答应一定赔偿，她看着腊梅三舅，“我没想到这个畜生会是这样！这简直是要我的命啊！”
腊梅三舅看了看李继堂，又看了看望成母亲，看到望成母亲到现在手和腿还在哆嗦......
“那就给我们赔一万五吧，这也再不能少了！”腊梅三舅看着李继堂说道。
“好好好，我们尽量找，你们先喝水啊！”李继堂说完，示意望成和望成母亲出来到院子里，然后看着望成，“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我借了张才喜的两千元，还有准备的八千元彩礼，现在我手上总共有一万元。”望成说道。
“好吧，我还有两千多元。你准备钱，我也去取钱！”李继堂说完后，示意院子里的人到屋里喝水吸烟，然后打发张才喜去自己家里取钱去了......
十几分钟后，张才喜从李继堂家里拿了三千元来了，加上望成的一万元，总共凑了一万三千元。
李继堂急忙拿着一万三到了腊梅三舅跟前，“好不容易我们凑了一万三，你看怎样？我们都拿出了家底了啊！”
腊梅三舅看了看李继堂，又看了看望成母亲，犹豫了片刻，“我是看着他母亲可怜，也从刚才那小伙得知你曾是个上过战场的军人。看在这个面子上，所以，一万三就一万三吧！不然，五万以下我们根本不可能答应！”
拿到钱后，腊梅三舅带着他的一帮人匆匆离开了。尕兵带着王飞他们死死盯着腊梅三舅他们出了高崖坪才罢了......
腊梅三舅他们走后，李继堂对着惊魂未定的望成母子说道：“钱固然重要，但赔偿是必须的。给人家赔偿也是咱们补救错误的方式。另外，咱们和他们商量着和平解决了问题，这样以后的仇恨也会少些。不然，以后还会有后遗症的！”
……
此次闯祸，加上之前给腊梅花的，望成总共丢了将近两万元了。他这几年外出打工挣的钱，母亲攒的钱，卖醋的钱，全都赔进去了......
此后，望成变得一蹶不振，他时而愤怒不已，时而倍感无奈。他悔恨自己太过冲动而伤害了腊梅；一想起腊梅家人对自己的辱骂，他胸中如同着了火一样；他对腊梅“以前的经历”无可奈何……困扰和挫败如病魔一样开始折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