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的那一天,我没有哭……我只是盯着冰棺盯着冰棺里你的鞋子好久好久,再也看不到你的脸再也看不到你的笑容,我在想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你是我的外公,是我心目中的楷模。我从没见过我的爷爷,据说他在父亲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奶奶也在我六岁的时候走了。所以,除了父亲和母亲,你和外婆便是我们至亲的人。小时候,我们家的日子很是艰难,妈妈既要上班,又要照顾我和弟弟,用她的话来说家底薄,没办法。你把我的母亲教育得很成功。她勤劳能干,善良果敢,她从没有抱怨过父亲没给她买过一样首饰。因而,我们家才能由最初的屋漏破锅一贫如洗进化到现在的丰衣足食,而这一切里的艰辛你最了解……
你也是我们心里最盼望来到的人。暑假到了,我和小弟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你要来的日子,你体谅母亲的不易,每到暑假你总会来接我和弟弟回你的家。你来了,驮着一个大麻袋或是肩挑一根扁担来,你的长得有些弯曲的眉毛上一层雾气,汗水顺着脸颊、脖颈、脊背往下流,的确良的上衣已完全湿透紧紧贴在前胸后背,一片透明,裤脚沾着黄泥挽到膝盖上,翻在外面的裤边上的黄泥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壳已经变得又干又硬。放下担子,你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狠狠擦一把脸,咕嘟咕嘟喝上一阵水,这时候小弟会迫不及待猴进你的怀里挠你的胡子掏你的口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你从不空手而来,仨瓜俩枣是常有的事。你来了,我们的心里有些小确幸;你来了,空气里都刮过一阵名叫快乐的风;你来了,穿着你最喜欢的白色的确良衬衫,而如今你却躺在冰冷的棺材里,瘦得皮包骨头只剩一把老骨头。
从咿呀咿呀的扁担声出现的那一天,我的心里仿佛住进了一窝快乐的小鸟,是雀跃的是期待的,你终于要带我们回你的小乡村了,母亲替我和小弟收拾行装,你宽大的背上驮着小弟厚厚的手掌牵着我的手。出发喽,一路上叽叽喳喳;一路上,叮叮当当;这条回家的路美妙又欢欣,这条路长又长,再长我们也会在天黑之前到达,这条路宽又宽,宽到任我们撒欢了奔跑。当袅袅的炊烟出现的时候,我就冲着那炊烟高声呼喊:我回来了……那炊烟仿佛能听懂我的话,随风晃了几晃。挣脱了你的厚手掌,我奔跑在乡村的小路上,那一刻,心里只能装得下那座飘着炊烟的老房子和那口黑色大锅……
你是让我那样快乐的人,你走了,谁能代替呢?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你走了,我会好好生活,带着你的快乐,带着我的回忆,勇敢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