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是一朵玫瑰花,独自盛开在马路旁的青草地上。原本这儿不应该会有我的存在,因为村民们只在这片土地上撒下了草籽。
许是卖种子的人稍有失误吧,在若干草籽中不小心混入了一粒花种。恰好土壤合适温度适宜,玫瑰花种子悄然发了芽,于是也就顺其自然地有了我。
若是开在一众玫瑰花之中,我只是其中很平凡的一朵,毫不起眼,压根不会有人在意。
只是在这路边,唯我一朵,虽不说倾国倾城,总还算一枝独秀了。饶是如此,真正注意到我的人也并不多。
我含苞待放的那天只有一个小女孩发现了,她指着我惊叹地说:“妈妈,你看这儿有朵玫瑰花快开了耶,好漂亮!”可是她的妈妈赶着回家做饭,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拉着她急忙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每天都会有几个人注意到我,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为了我短暂地停下过脚步。只是随便瞟了那么一眼,就不惊不诧地继续往前走了。
大概大家都太忙了吧,忙的没有时间看看自然,也不会留意天天经过的这条马路今天又有了什么变化。也大概是我还不够美丽,不足以吸引人们的目光,让他们为我驻足停留片刻时光。
在一片无视中,我绽放了,开出了自己所能达到的最美姿态。我以为我这一生就是在这马路边孤独地度过了,静静地等待凋零的那刻到来。
02
直到有一天中午,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来到了我面前。他看着我自言自语道:“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如果我把这朵花送给她,她应该能高兴点吧。”说着,他便摘下了我,如获至宝般捧着我往家的方向跑去。
随他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小男孩很是失望,喃喃地说:“妈妈肯定又去打牌了。”
末了,像是在向我寻求答案般,小男孩对着我满是疑惑地怒问道:“打牌真的就那么好玩吗?为什么他们都爱打牌呢,就不能陪我玩会?妞妞的爸爸妈妈带她去游乐园坐过山飞车了,小军的爸爸妈妈带他去动物园看老虎了,我只想他们陪在我身边,哪怕就在家看动画片也好啊。可是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们都不能满足我呢?”
发泄完,小男孩找出一个干净的杯子接了点水,然后把我插进去放桌上了。处理完了我的事,小男孩打开电视机调出一个动画片播放,又跑进自己的房间搬出玩具箱到客厅来,之后坐在沙发上边看边玩。
玩累了,就打开冰箱找点吃的东西来吃。冰箱里的零食饮料倒是应有尽有,小男孩吃完一些觉得还不够,又跑去拿了几次才作罢。
这个动画片不好看,他又换台看另一个,可看来看去,好像哪个都不合他的心意。一番折腾后,小男孩还是勉强选了一个继续看。
看着那么孤单落寞的小男孩,我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样就可以陪他一起玩耍了。可惜,我无法言语,只能看着他。
一个下午总算过去了,转眼间到了5点,小男孩开始收拾自己的玩具,把它们往房间拿。之后把吃的零食残渣全部收入垃圾袋,再把被自己弄乱的客厅沙发简单清理下。看他娴熟的动作,看来已做很多次,轻车熟路了。
很快,开门声响起,小男孩拿起我往门口奔去。门开,一个三十岁左右打扮时尚的美丽女子站在那,见到小男孩的第一眼,她笑着说道:“航航,肚子饿了吧,妈妈马上就去给你做饭。”
看妈妈对着自己笑,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回道:“妈妈,你今天打牌赢了吧?”
女子摸摸小男孩的头,笑答:“航航真聪明,有什么玩具或吃的想买告诉妈妈,明天就去给你买。”
“妈妈,我不要什么玩具零食。”小男孩嘴上这么说着,又小声补充了句,“我只想你和爸爸多陪陪我。”
女子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准备往厨房走去。这时,小男孩才想起手中的我,赶紧拉住女子,把我递到她面前,“妈妈,这朵花送给你。”
女子略带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头说道:“航航,这花上面有刺,也不知道别人打药没有,下次不要再随便摘了,知道吗?”话落,女子从男孩手中接过我直接扔到了门外。
在她关门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了男孩不舍的声音,“妈妈,那朵花那么漂亮你干嘛要扔掉呢?”
之后,门里再无动静传出,我静静地躺在了地板上。我想或许这里就是我的归宿了吧,在这地上任人践踏直至碾成泥。
03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走过来了。在开门的一瞬,她见着了地上的我并捡了起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还来不及锁门,少女便迫不及待地拿起我坐在了桌前。她一片片地撕下我的花瓣,一边撕一边嘴里喃喃说道:“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当撕的只剩最后一片时,少女激动地大叫:“噢,他喜欢我,他是喜欢我的。好高兴哦,明天,我就要去和他表白。对,明天,就明天,我不想再等了。”
不叫还好,这一叫就引来了少女的妈妈。“囡囡,你一个人在房里干嘛呢,大呼小叫的?”
少女看着母亲,一脸紧张地说道:“妈,我没干嘛呢。就是写作业遇到一题不会做,一时激动就叫出来了。”
少女母亲温柔地安慰说:“傻孩子,你至于嘛,不就是一道题不会做而已,咱犯不着为了这么件小事闹情绪,知道吗?”
少女脸上热辣辣的,“妈,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刚准备出去的少女母亲忽然瞟见了桌上的我,于是走近少女,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糟蹋一朵花呢?”
见母亲看见了自己的小秘密,少女整张脸都红了,急忙解释道:“妈,我就是一时无聊才撕花瓣玩的,保证没有下次了。”
“不过你还别说,我们可以用这些花瓣做点什么好吃的,刚好等你爸爸回来晚餐时吃哦。”少女母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绝好的主意,脸上泛起了动人的光彩。
“啊?啥?妈,你没开玩笑吧,这是花瓣啊,怎么能吃呢?”少女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哈哈,用玫瑰花可以做馅饼啊,还有好多其他的做法都是可以尝试的,不过今天我们就先做玫瑰饼好了。”说完,少女母亲拿来盘小心地将我装起来带进厨房了。
经过少女母亲的一双巧手,两三个小时后我与面粉、蜜糖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成为色香味俱全的一盘玫瑰饼摆在了餐桌上。
晚餐时,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玫瑰饼,对少女母亲的好手艺赞不绝口。谈笑间,一盘玫瑰饼见了底。
到此,我的一生也就算是圆满的落幕了。对于这个归宿,已然足够好,至少比我原先的种种预想要好得多。
作为一朵花,我开到过最美,遇见了几个欣赏自己的人,现在也算是物尽其用,将自己的价值充分体现出来了,此生再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