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舟山女孩,土生土長的,在接觸幾個小時當中,數次和我說她被感動的眼淚要流出來。而感動的原因只是因為短短一段文字或是一個畫面。她的乾淨,讓我聯想到顧城這詩人。我沒有看過顧城很多作品,第一次接觸是在上海季風書屋有次舉辦「世界閱讀日快閃朗讀」活動,去當志願者。那是一場類似行為藝術的快閃聚會,我們先在人民公園的一個集合點,隨機發了書,每個志願者拿到一本(我拿到的就剛好是顧城詩集),換上活動的T-shirt,就到上海最繁華的南京西路去集體朗讀自己手上那本書的片段。整個活動過程時間非常短,印象卻很深刻。那天我選讀是一篇顧城寫祖母的詩,那陣子剛好我奶奶剛離開我去了天上,在那幾分鐘以內,內心真是百感交集。
回到舟山女孩,對的,乾淨到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地步。包括她的言語、她的直率、她的性情也讓我這個算是接觸比較多文藝青年的偽文藝青年自嘆世界充滿不一樣。
她的愛人是一位新舟山人,到了舟山,以舟山為落腳之地。人的歸屬需要情感依託,因為愛而去到一個地方,或許因為愛而離去,仔細想想身邊充滿這樣的故事。我是中午到舟山的,他們開著車來接我了,第一次見面總是要聊點工作什麼的,她便給了我許多直接且真實的建議;很多事情其實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總是特別可以提醒自己不敢面對的部分。我們聊的很好,從工作聊到選擇、從選擇聊到審美、從審美聊到運營,又從運營聊回工作,挺有趣的。
舟山青年回鄉,總想結合互聯網,做一點事兒。畢竟互聯網創造的機遇是我們的父輩叔輩不曾經歷的;互聯網等同於全新的機會嗎?互聯網創造粉絲經濟但我們終究可以駕馭它嗎?當全世界全中國都在討論互聯網的時候它會劇變成什麼樣貌呢?成為互聯網的一份子是讓我們具備穿上盔甲的力量還是隱蔽更真實的自我呢?這些問題是還沒有來得及被討論到的。在互聯網的路上,我們都在摸索前進,新模式還沒有被創造出來,誰都不敢大聲說話。
一個舟山男人,土生土長的。我問他:「是否舟山男人都應該不會暈船?」他說也不是的,還是要看體質。他曾經在颱風來的時候在海浪裡「玩耍」、他曾經在載滿客人的船上假裝自己不那麼暈船;他內心有一種想要讓更多人知道舟山的吶喊,他想在舟山做點事。「在舟山做事不容易吧?」「剛回來的時候,很急,總想要把外面好的東西移植回來。做了很多事,不接地氣。現在心態調整的好的多了,不那麼急,也想好好的再把舟山看仔細。也許一兩年之後,舟山就不是現在的舟山了。」我總覺得他的語氣中有一點點遺憾,就像那充滿魚腥味的空氣一般黏呼呼的讓人有一點不敢深究其中原因。
舟山能不能便成一個更適合人居的地方?要靠生活在這裡紮根在這裡的人努力。青年要回鄉需要一些拉力,當發展機會侷限形成推力把青年人從舟山向外面的城市推;拉力如何將青年人「再度」拉回來,兩力平衡是種藝術,而藝術形式的定義和實踐正是這群年輕人正努力探索的主題。
借用舟山女孩說的話,選擇藝術拯救生命,用一種美麗而輕盈的方式。當我們願意試著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可能會帶來改變,儘管改變不是一朝一夕顯而易見的,老去之前,所有努力過的痕跡,總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點「什麼」。這個「什麼」,我很期待下次去舟山的時候可以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