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雅典
三月初,阿提卡半岛降下一场稀有的雪,也许是上一个冬季的最后一场雪。爱琴海温暖如酥的水汽一旦爬上四周的群山,便与急速南下的寒流遭遇,为远山披上一层薄薄的白衣。头上飘过几朵乌云,眼前飞舞一阵雪花,未曾着地便在步履匆匆的人气中融化了。时急时缓,且行且停,随心所欲,尽情挥洒,摆出雅典飞雪的一幅特有姿态。顶风冒雪,攀登古老的雅典卫城(Acropolis),倒也另生一番情致。
沿崎岖而清净的山道,少行片刻,卫城顶端那古朴苍凉的乳白色柱廊便在树荫中闪现一角。大门台阶上矗立着几根古旧的多里斯(Doric)石柱,竭力撑起2500多年的沉重。亦廊亦庙、从未完工的满目残破不堪的石柱,引领着视线通向一个被遗落的古老文明的象征---帕台农神庙(Parthenon)。这座公元前五世纪中叶伯利克里执政的黄金时代修建的多里斯风格的长方形神殿,由高达10米有余的46根粗壮雄浑的石柱搭起,高耸于卫城之巅,任凭历史的风霜雪雨剥蚀着她的皮肤和肌体。屋顶早已荡然无存,四面门梁及门头三角楣里的雕像已破损得混沌一片,一大批完好的图案早被十字军的后人抢跑了,但骨骼结构依然强劲有力,千年如一日地维系着框架不散。曾在卢浮宫内见到几块帕台农神庙上的浮雕,精美绝伦,令人慨叹不已。这些浮雕叙述着巨灵之战、特洛伊之战、阿玛宗之战、肯陶洛斯之战,叙述着一个民族从天地玄黄到文明黎明。这里是希腊民族精神的起点、归宿和制高点。雅典,因帕台农神庙供奉的城邦保护神---雅典娜而得名,也因这位女神而不断向世界顽强重申着自己存在的合法依据。一个经过罗马帝国和拜占庭帝国烽火洗礼的民族,一个经过奥斯曼帝国近400年统治的民族,卫城上的这片永远不倒的神圣的石头让他们铭记自己的名字叫希腊。
正在维修的帕台农神庙
帕台农一侧的厄瑞克透斯神庙(Erechtheum),这一典型伊奥尼亚(Ionic)风格的建筑,于风雪中同样沧桑依旧。比帕台农稍晚,厄瑞克透斯神庙建于公元前五世纪末,位于传说中雅典娜与波塞冬为雅典命名发生争执之地。既然争执不下,那就各显神通,于是神殿便同时供奉雅典娜、波塞冬以及地母盖亚之子,受过雅典娜教养的厄瑞克透斯。神殿旁有雅典娜之神圣橄榄树和波塞冬献给雅典城的水井。匆忽而过,似乎并未发现什么橄榄树和水井,倒是侧殿那充当柱子的六位伊奥尼亚少女的雕像(Caryatids)却紧紧地抓住游人的眼球。面貌姣好,姿态万千,尤其是头部的发髻,根根可数,历历在目。后来参观新开张不久的卫城博物馆才知道,这仅为摹本,真品存放于博物馆二楼,可谓镇馆之宝。令人遗憾的是仅存五件,另有一件被英国军舰运到了遥远的大英博物馆。
站在圣山之上,眺望星罗棋布的雅典。奥尼修斯剧场、希罗德.阿提库斯剧院的残壁断垣尽收眼底,较远处古罗马市场的遗迹、宙斯神庙残破的一角斑斑点点。环绕着卫城圣山,聚集着红色屋宇的雅典老城。期间高高低低、洁洁净净的宽街窄巷是雅典人和游客之最爱。风停云开,天边露出几许蔚蓝。赶紧走下山头,寻一方静谧而温馨的咖啡店,细细回味这千年的阳光与苦涩。街头上,不时传来罗马尼亚流浪兄弟弹奏《蓝色多瑙河》行乞的手风琴声。
罗马尼亚流浪兄弟弹奏《蓝色多瑙河》
雪霁后的雅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