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茗心那里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已是深秋,轻薄的雾气起于暮色山涧水泽,凝于泛黄秋草的叶尖。凉风吹起,炊烟袅袅,晚霞漫天铺展,美得让人炫目,却又无端的有一种静和安然来。
几人撑船来到湖对岸,师傅已经在石桌前闲闲坐着喝茶,茗心站在一旁,添茶倒水。看到几人过来,师傅是眉毛都不动一下,倒是茗心,招呼大家坐下,问云儿饿不饿。
云儿还没坐定,说:“饿的,师姐你有什么好吃的,拿过来。”一边说一边伸手抓师傅面前的茶点。
星河拦住他,不让他拿。师傅温和一笑:“让他吃吧!你们也别拘束,都找个位置坐下来。”
茗心手脚麻利的给大家倒好茶水和点心。若水尝了下,应该是米糕,把大米泡好磨碎了,放容器里蒸熟的。可能是饿了,米糕虽没放糖,吃起来也是无比甘美。
大家不一会儿吃完了点心,喝一口杯子里的绿茶,茶香满颊,若水在心里叹道:“原始人就是好,这真是纯天然绿色食品。”
师傅看起来心情不错,看向云儿,说:“你惹出的事,你自己说吧!”云儿说:“师傅,我不能说,师姐这么野蛮的人,等会儿会打死我的。”
若水心里嘀咕,茗心看起来一点也不野蛮呀!
师傅看着若水,微微一笑。
若水这才明白云儿说的师姐,是她自己。真奇怪,今天茗心也叫她师姐,师姐难道是这里的人对年长的女性的称呼吗?
师傅说“你有那么想家吗?听说你今天差一点跳河去了?”语气还算温和。
若水想,其实师傅也不是个大冰块。于是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来:“这地方,跟我八字不合,所以我必须马上回去。”
师傅说:“给你看个东西吧!”师傅伸出双手,闲闲地在面前随意比划了一下,仿佛虚空中打开了另一个空间的大门,面前便现出一处石室,石室的中间,放着一只青铜鼎,鼎里是冰蓝色的会发光的液体,散发着幽蓝色的向上发散的光晕。其上虚空中悬着一只旋转的玉琮来,也不知道怎么上去的。玉琮旋转过来,清晰看到了其上的缺角。
师傅淡淡说:“玉琮才是你回去的入口,只是被云儿摔坏了,你再等几天吧!”
若水刚把快要惊掉的下巴按回去,这下却忍不住嚷起来:“我不相信,这么简单么?”
师傅说:“可不就是这么简单,你还想怎样?”
是呀,还想怎样呢?若水突然觉得失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一言不发,只坐在那里。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云儿以为若水要来打他,吓得抱着头。却看到若水怔怔若失的样子,便也心软了,蹭过来安慰她。若水手指抚过他软软的头发,不说一句话。
星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师傅说:“今天就这样,散了吧!你那人来疯的性子,多少收敛些!也该沉稳一点了。”
师傅留下这句话,起身走了。也没叫船夫,不知怎样,身影已悠忽辗转不见踪迹,面前茗心刚添的茶水,仍有袅袅的轻烟未曾散去。
若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大家:“说我的吗?”茗心睁着大眼睛认真地点点头。
若水撇撇嘴:“你们这师傅,还真自来熟,他什么时候那么了解我了。”
站起身,狠狠地说:“你们才人来疯,你们几个都是人来疯。”
云儿嘻嘻地笑着。
星河拿着手中的小刀子削木头玩,闷闷说:“我可没惹你!”
若水说:“没劲!”
转身向里边走去,叫茗心“小仙女,茗心,今晚本师姐我住你这里了。”
茗心轻笑说:“早帮师姐准备好了。”带若水去她的房间里去。
小兽灵儿和云儿早就抢先了一步到床上打滚去了。
若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外边桌子前,对着雕刻木头的星河狠狠地说:“那两小只,太麻烦,你带走。”
星河眼都不抬地说:“这么晚了,谁说我要走,师傅说最近不太安稳,我也住这里。”说完吹了吹木头上的木屑,眯着眼睛,仿佛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若水一时语塞,却拼命想不起师傅几时说过这样的话。大家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晚风徐来,带着田野里稻米的清香,带来丝丝凉意。
星河说:“坐下吧!大好时光,正好饮茶。”
若水坐了下来,说:“饮茶是不必了,这个点喝茶,晚上别想睡觉了。这地方又没什么夜生活,真是要闷死个人。”
星河终于抬起眼晴看若水,一双眼睛,仿佛盛了漫天的霞光,溢满神彩。星河说:“夜生活是什么?”
若水笑了笑,心想,真是嘴欠乱说话,跟原始人解释得清楚吗?但还是很耐心地说:“夜生活就是,晚上下班以后,约上几个好朋友,大家一起在外边逛逛街,吃吃饭,喝喝酒,唱唱歌,看看电影什么的。”
星河说:“听起来很好玩。”
若水捏着手中的茶杯,说:“实际上更好玩。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霓虹闪烁,人潮涌动,流淌着各种风格的音乐,充满着物质和欲望的味道。”若水完全沉醉在对往事的回忆里。
星河不再问她什么了,只静静地听她说着。
“你说,我到底几时能回去?”
星河没有答她。
她继续自言自语“还好只是几天的时间,他们不会找我找疯掉的。我好想我的火锅奶茶方便面,在这几天了,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星河奇怪地抬起头,说:“你肚子又饿了呀,要不我还带你去宫殿的小厨房里吃东西去。”
若水一脸鄙夷,说:“那里有女巫,我不去。”
星河笑了笑,继续雕木头。
就这样说着话,天空中,不知何时已是繁星满天。水汽凝结成露珠,衣服上,石桌子上,都是薄薄的一层水珠儿。山林水泽,湿气果然很重。
星河突然问:“有一天,如果你回到了你的家里,你会想念这里吗?”
若水果断地摇头,“不会的,我从来都不属于这里。怎么跟你解释呢?两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时空。”
星河说:“你不用费力的解释,我懂。”
他手中的木头,已经雕出了一朵花的样子。
若水问:“你雕的是什么?”
星河羞涩一笑:“给你的,发簪!”
若水想,木头的发簪子,倒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