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从做义工家教的孩子家离开后,顺道去了橘子园摘果,进园任摘十块钱三斤算。装了满满一袋,橘子甜蜜汁多,一路下山一路剥,还有几只咕碌碌从袋子里滚到路上。昨夜有山雨,路面满是泥浆,金黄橘子身上裹上了泥点儿,半蹲着擦拭橘字放回袋里,忽然觉得这一刻太美好。城市里车马喧嚣人行匆忙,而我在山路上慢条斯理地捡橘子。心里是轻松丰盈的,这一周我没有辜负孩子们的期待。
我每周随同伴上山给孩子做义工家教。同伴是义工组织成员,分配到这户家庭任教;而我只是作为她的朋友,志愿过来帮忙。准确地说,我是“蹭”了这份工作,是个“编外人员”无误了。
这样的身份我喜欢。
我拿不到义工组织颁发的证书和证明,那不重要,可喜的是没人会考核我教出来的孩子的成绩提高幅度,我可以安心地做好我想做的,即陪伴者的角色。小孩子与成人最大不同之处在于“可塑性”。今天,我陪伴好这个小姑娘,让她感觉到多一点爱多一点温暖,说不定长大后就能乐观点生活,幸福地结婚生子。
这户家庭有三个女孩,生活不易,住处偏僻。我教最小的那个。授课过程并不轻松——她分不清“厘米”和“米”、分不清“锐角”和“锐角”这些在我看来是常识的知识。但我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语气稍微严厉点时便会缓和下来,好言教导。我能从小姑娘身上看见小时候的我,所以纵使教书过程中百般累也能在看到她笑时一笔勾销。她那没什么文化也不懂教育的父母对她已经够糟了,我不忍心也没有资格训斥她。为人师不同于为人父母,当父母不需要搞岗前培训,难免胡来,当老师可是要有资格证的,得负责任。我不是师范专业,也只是个义工老师,但怎么着也读了这么多年书,懂得些许人文之道。
我想,摆正自己与孩子的“地位”,是所有人支教前的必修课。你不是自城市降临山区的救世主,你无需给自己加戏被自己感动到,你最好也收起过度泛滥的同情怜悯之心。你若认真对待,教一年级小朋友做游戏也是件极不轻松的事——反而教高中生解数学题时在心理上比较轻松,因为没有过多情感上的投入。
很多大学生报名义工组织、报名支教的动机里,都掺有“杂念”。杂念是什么呢?为了丰富自己的课余生活;为了体验艰辛的感觉;为了简历能增添一笔;为了赢得本学期公益奖学金;为了自我感动获得夸耀赞叹……所以那么多大学生前赴后继,有组织、有纪律地奔赴各大乡村小学,一个星期半个月轮一遭儿,小孩子们才刚认识新来的大哥哥大姐姐呢,他们就要结束支教离开了。支教者们体验了不一样的生活,得到砺练,孩子们得到了什么?落后贫困地区的孩子们多为留守儿童,他们需要陪伴呀。老师们来一拨走一拨,每个老师教的都不一样,欢迎欢送会办了一场又一场,最后情感还是空荡荡。
这样的义工支教,不要也罢。
每周我走时,小姑娘都抱着我问,“姐姐你下周还来吗?”
她第一次这么问的时候,我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听得出那渴望陪伴的心声。没法拒绝。
“来,一直来。”我知道我和她已经牵绊在了一起,无法轻易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