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望着那个女子在人群中行走的身影,心中汹涌澎湃,身后好像有一种强大的力量给推着,让我有追上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就在阿伟与地摊主结账之时,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撇开阿伟,不由自主地朝人群中追去。
阿伟看到我一声不吭地走来,他急了,连忙付完钱后,提着包好的鞭炮追在我的身后,口中大喊:“唉,你等等我呀!跑那么快干嘛?咱们买了好几挂鞭炮,太沉了,你也帮我提两包啊!”
我哪有心思理会阿伟,一边急促地迈着脚步,眼睛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子。我加快了脚步,怎奈何人群实在是太密集,想要尽快追上去谈何容易?眼看就要走出鞭炮街道,刚走到路口,只见那个女子瞬时朝左边拐去,我急了,加大力度扒开立在身边的人群,就在此时,在街道口突然出现一群小孩子,他们在嬉戏打闹,正好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小心翼翼地拨开小孩子,朝左边拐去。
可是,当我拐过路口,却发现那个女子消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为什么,我极为慌乱,赶紧四处搜寻,可是只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极为嘈杂的叫卖声。我十分扫兴,长叹了一口气,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如此思念她?
阿伟终于追上了我,气急败坏地说:“你到底在干嘛?看见什么了?跑得这么快!你知道这么多鞭炮有多沉吗?”说完,他将一大包鞭炮直接摔进了我的怀里。
面对阿伟的质问,我却无言以对,如果把自己刚才的举动说给他听,阿伟肯定会骂我是神经病。毕竟金银花身在美国,她也确实没有回来,也许,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我强忍着欢笑,故意与阿伟说些不着调的话,好转移他的怀疑。在和阿伟转身离去时,我又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望向那位女子消失的地方看去,依然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苦笑了一下,内心突然有一个声音在问自己,我这是在想什么呢?
春节终于到了!向邑县城到处张灯结彩,人们都换上了新衣服,欢歌笑语地迎接新的一年。从除夕的早上,一直到夕阳西下,大街上便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阵阵热闹喜庆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和阿伟从早上开始就没有闲着,被母亲使唤来使唤去,什么做家务贴春联包饺子,忙的是不亦乐乎!虽然这些事情弄得我们腰酸背痛,但我们觉得十分快乐,因为和母亲一起过年享受这种天伦之乐,真的是一种享受,尤其是阿伟,他是一个孤儿,从小就没有父爱母爱,这次也是第一次在我家过年,我想这次是让他充分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以至于到了晚上吃饺子看春节联欢晚会时,他已经热泪盈眶。
大年初一,从零点开始,鞭炮就霹雳啪嗒的响个不停,这就预示着新的一年终于开始了。清晨,我和阿伟早早的起床,穿上了大红棉袄,那是母亲历经两个月一针一线缝制成的,俗话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穿上了母亲做的棉袄感觉就是不一样。母亲还没有睡醒,我和阿伟便开始敲门把她吵醒了。母亲一开门,我和阿伟便扑通一声跪下了,向她虔诚地磕了一个头,以表示我们对她的孝道。
其实在20世纪处,国家就已经倡导,破出封建迷信,对于磕头这种事情建议免除,但是在乡土气息浓厚的向邑县,这种倡导显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人们不仅在家给父母磕头,一大早还要到村里的辈分较长的长辈家磕头拜年。我和阿伟给母亲磕了一个头,还特地让他拿出父亲的画像进行跪拜。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我和阿伟已经下定决心去石龙山,去解开缠绕在我心头的那一件件悬而未解开的谜团。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已到了清明,离我们跟王荣耀约定的端午还差些时日。在这期间,为了打发时间我和阿伟一直都在县城最西头的大门楼做临时工,这份工作完完全全是一件苦差事,干的活不仅又脏又累,如果摊上个难缠的主,还会被人指手画脚,看人家的脸色行事。这种事情阿伟是做不来的,有好几次不仅与主顾发生口角,甚至冲动到要亮出他的咏春拳,如果不是我竭力阻止,则极有可能发生命案也说不定。
虽然临时工的工作很累,但我们也是痛并快乐着,因为每天通过辛勤挥洒的汗水,可以赚到一笔等同价值报酬,这让我们很是开心。自从我患上头痛病以后,花的都是母亲的钱,现在我可以通过劳动挣钱养活自己,也让我心安了不少,甚至有些时候,我们摊上了一个心地好主顾,只要我们勤勤恳恳地干活,也会偶尔拿到一些小费,我把这些小费通通交给了母亲,让她替我存上。
说也奇怪,自从去年腊八节康复回家,直到现在我的头痛病就没有发作过,这让我极为疑惑,先前我前后发作了四次,间隔时间相对较短,但现在已经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有一天我和阿伟还特地回到向邑县人民医院里做复查,医生说目前大脑的组织结构以及血液都很正常,没有什么脑血管堵塞的迹象,所以医生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是我每天都拼命地干活,血液循环的较快,再者我的心情舒畅了很多,不再那么忧郁,所以头痛病的症状才有所缓和。
经过医生的猜测,我也十分赞同这个说法。我的心情确实比去年舒畅了许多,因为现在一天到晚,我只是认真辛苦的工作,无法再去思考一些琐碎的事情,尤其是金银花,她的身影在我的心里也渐渐模糊不清,甚至有的时候我都已经忘记了,所以我只是干活然后休息,休息然后干活,不再有任何烦恼。
一天早上,我和阿伟跟往常一样,早早的来到西市大门楼等活,这里就是一处流动性很强的劳动市场。在平时我和阿伟基本上都是给一些盖房子的主顾打打下手,这种活其实就是搬搬石头,抬抬架子,说轻松也不轻松。
时值中午,本来我们今天也不指望能找到一个什么好活,于是就在墙边开始打盹。我刚要眯缝上眼睛,从东面市区的方向开来一辆黑色的大众帕萨特,猛地一刹车,停在了劳动市场的人群边上。许多等活干的劳友第一直觉就是这辆车上的人肯定是一个财大气粗的主顾,于是人们一窝蜂的簇拥上去了。
阿伟把我拍醒,拉着我的手也挤了上去,只见从帕萨特的副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大胖子,眼睛不屑一顾地瞅着等待点名干活的人。就在此时,大胖子突然在人群前,眼神瞄到了我,一刹那他抬起手来就朝我指过来,我一下子惊讶不已,怎么会选中我呢?我可是站在最后一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