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第一句话就让我深有感触。
“祁老太爷什么也不怕,只怕庆不了八十大寿。”这句话虽然不像《百年孤独》里开头第一句话一样,总在文章中反复出现,可是也是围绕全篇总在出现的事件。让我感触的是大家们都很重视开篇的书写,我相信这是作者心头反复萦绕的话语,并不是为了吸引读者而故意为之。或者说是作者最想告诉读者的事情,这个事情是在以后的书写中需要给予证明的,是作者最想探讨的问题。这句话给我的另一点震动是,很巧我的父亲今年也是八十了,而他的寿辰也还不知道怎么过呢。可见这是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问题,人们不论是在和平年代还是在动荡岁月里,都期盼着最日常的生活秩序能够得以延续。我想祁老人绝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过不过生日,他是为了一个大家庭的正常运转。推而想之,我父亲也会有如此的想法吧。
八十年代的《四世同堂》电视剧是我最早知道的关于这本书的一点了解,像很多人一样,我想是这样的,都是通过电视电影最先了解的作者和作品,这也许就是我们这个时代赋予我们的一种特点吧。就老舍的作品我还看过他的《骆驼祥子》、《月牙儿》电影。有些电影看了就很想知道作者是怎样的,原来的文字是怎样的,有些电影却不是这样。我为了去追寻这种纯粹的韵味,就买了像《城南旧事》这样的书。
我记得父亲看电视的时候就很替电视里的祁老人骄傲,或者说他也很羡慕这种四世同堂的家族式生活,不知有多少个家庭像我们一样种下了这种对家庭形式的向往模式的种子。
我还想起了工作单位里有一个老头,他很会写毛笔字,在给我们单位写的牌匾上署名是“祁仁”。我还在想这个姓很少见哪,因为我们那个时候做的粮油办事处工作,总需要接触到户口本,所以对人们的姓氏还是知道的不少。现在我终于想到他这个姓名的来历,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看了电视剧想到的吧。仁也是他们那个年纪上过私塾的人都最熟悉的文字。顺便我也替他想到“旗人”,这不是北京人比较骄傲的记忆吗?老北京人都会以在旗不在旗的来说起自己的来历。老舍自己就是满族正红旗人。老舍却是自杀的,虽然是在一个特殊的时代背景逼迫下,还是让我感到震惊,似乎每一个自杀的作家都能让我感到一种神秘,比之作品本身更甚。这也许还来自于有人说作家或者是艺术家都有些异于常人的思想或行为。
我无从推测老舍,但是从他的作品里可以看出他对于小人物的热爱,他笔下有各式各样的小人物,如果不是爱之深怎会写的那么出神入化。他是怀了一种怎样的大爱,才能写出他们,不管是好人坏人,可爱的或者可恨的,都写到他们骨子里去。然而他却为了他们死去,我相信他是因为他们死去的,他不愿意他所挚爱的信仰的就这样被诋毁。这和我同时看的《神曲》作者但丁完全不同,但丁的思想萦绕在艺术的顶峰,虽然他也写了地狱,但是地狱里也只写了那些处于艺术巅峰的故事传说里的人物或者知名艺术家政治家等,他没有关注过大众的生死。
记得看电视的时候,最让人喜欢的大媳妇韵梅,这多少也源于扮演者是京剧演员李维康,晚会上总出来唱段京剧,端庄大方的性格也和书中无二。看了书觉得实在挑不出之最,这是一部没有主角的书,几乎每个人又都是主角。也只能像作者一样的喜欢他们大家,他们是一个群体,谁离了谁都不能独立存在的一个整体,是一种群体美。因各种矛盾而相互纠缠的人物关系,因各种感情而互相爱恋、憎恨、体贴的小人物们,他们构成了一幅现实生活的图画,你可以随时走入这图画里,体验他们的幸福快乐,痛苦烦恼,却不能改变什么。如果将来能有那么一种形式,可以让读者每读一次就能随心所欲改变书里人物的命运,就像现在的电竞游戏一样,一定会很好玩儿的。就没有现在这么沉重了,就读者和作者来说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读老舍会感到一种温度,比体温稍高一点,不会发烧,只会觉得温暖。那种人与人之间基于乡俗礼仪的温暖。他的语言也和温度一样幽默的有节制。人有了阅历以后,都会知道的那种幽默。就像海因为深度才显出深邃,山因为高度才成为峰岭。文学作品里的幽默一定不是山海表面的形象。在我读过的有限的几本书里,只记得《围城》,还有狄更斯的《大卫科坡菲尔》。
四世同堂,是一个家庭发展到现有条件下的极致。以《论语》上的三十年为一世来算,四世就是一百二十年。现在世界上最长寿的人也不过就是这个年纪。当然,如果每一代都结婚很早的话,有可能还会有五世同堂六世同堂。但是这样的几率却很少。正是这种族群观念让中国很多地方形成了以姓氏为聚集地的城镇乡村。老公的家乡就是以姓氏命名的魏家村。常常很多的人杰就是出自于这些地方形成的名门望族。说这些人的时候总是说某地某氏,如清河崔氏。当然,现在的人们不容易形成这样的格局,现代的交通工具如此发达,到哪里都是这么便捷,人们怎么还能愿意一辈子只居住在一地。加之高楼大厦林立,再不是过去那种深宅大院,尤其中国产权不过几十年的房子,还怎么父传子子传孙呢?更不用说三十年的计划生育政策,早就让多少人断了传统意义上的香烟。
四世同堂,该是传说中的奢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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