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鬱沉悶的夏天,周圍都籠罩著一層死氣沉沉的氣息。
或許許多人都把夏天跟有活力有生命力等不同的形容聯繫在一起,但我知道,這並不是在這個水泥磚堆砌而成的四方盒子裡面。
聽說這個建築部需要花費五年的時間去建起,之後在東區也會有一間醫院。
那麼數數手指現在這個時間,這間醫院應該已經建成了吧。
我是不是應該有一點驕傲?跟別人說你看那間東區醫院,我也有幫忙建成的。
這或許是我五年前的想法,於是我就這樣被困住了,困在了五年前的自己。
我記得第一天上班的時候,我還沒有買厚底的皮鞋。幾乎什麼事情都還沒有做,我不曉得有什麼準備功夫,但是聽我母親說,到那裡會有一位叫敏姐的人會為我預備。
去地盤工作的第一天,首先我們都要去學習一些基本的地盤工作須知。
地盤的工人主要分為三大類。一類是我們這種帶黃色帽子的,就是一般的工人負責的工種也有很多,例如釘板、拉車、起釘,還有各種搬運的雜工。
第二種就是帶白色帽子的工管,他們經常遊走在工地,然後去檢查或者監督一些工人進行了工作,有時候他們如果是管理層或者負責文書處理的,他們也會到行政大樓跟一些不同的部門交涉。
最後一種就是帶藍色或者紅色帽子的。他們一般都是負責交接工程的人。我願稱之為地盤大佬。
說起來我也不怕不同的人。那些大佬已經有了很多年工作的經驗,對付新人他們也會罵罵咧咧。
工地很熱,很多情況下他們都會赤裸著上身。他們黝黑的皮膚透露著他們沉浸歲月的痕跡,仿佛浸透一般,勝在那無聲的剛強裏。
剛剛說到負責交接我工作的人是一個叫敏姐的女人。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他用兩三塊毛巾包著他的頭。正午的陽光很猛,她擋在前面,我有點看不清她的面龐。
我只記得隱隱約約的聲響,她操著不是那麼流利的廣東話,吩咐另一個工友過來指導我。
我聽到她稱呼那位工友阿龍。
那個赤裸著上身的傢伙就蹦蹦跳跳的來到我的面前。
我微笑向他示意,他問了我一句,有做過類似的工作嗎?
我有點被突如其來的提問嚇到,有點膽怯的跟他說沒有。
他倒是比我想像中的溫柔,他也耐著性子教我怎麼樣噴油。
那些是很大塊的木板,長度大概我兩個身子那麼長,而且是實木的,所以就顯得很厚重。
我的第一項任務就是把那些擱置在旁邊的厚木放倒,然後按照他教給我的方法去進行噴油。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是不知道怎麼樣操作起來就有各種各樣的問題。
例如可能是噴灑得不夠均勻,又或者有些地方沒有噴到。
特別是在油罐的栢油即將耗盡的時候,噴出來的油層顯得又厚又黑。這對於木板的保養不是一件好事。
當然隨著一個下午的過去,我也越來越熟練。
又或者我沒有選擇使用他教的方法,我是把那些木板側面放倒,這樣木板和我接觸的面積就更容易掌握。
我不知道我的這種方法能不能夠得到他的讚賞,但是看起來好像比預想中的效果更棒。
時值六月的尾巴,天氣還沒有那麼炎熱。
下班的時候,我看著那些工友們爭先恐後的沖下樓梯。只有我一個人默默的走著,顯得我格格不入。
我看著那條白天熙熙攘攘的街道,到了現在同樣人來人往。忽然有些恍惚。
哦,原來這就是在地盤工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