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人都说刘麻子的好运不知道哪里来额,得天花遗留下来的满脸麻子,还瘸着一条腿,却有做蜡烛的好手艺,有个如花似玉的好女儿。
可现在的刘麻子坐在两座坟前,一座坟是妻子木南的,一座坟是女儿秀秀的。
刘麻子流着泪点着红烛,看着因微风跳动的烛光,便会想起十五年前的那对红烛。
那年大旱,庄家收成不好,瘸腿的刘麻子种不了庄家,借着手艺攒了不少钱,光景不好的人家抗不过这旱期,就有一些买儿卖女的换钱换粮吃。
刘麻子的媳妇木南就是换来的。
木南家里穷,吃不起饭,兄弟们饿的只能喝汤,更不要说作为姑娘的木南了。
新婚时那对红烛映照着满屋的红色,格外的温暖,好看,刘麻子格外喜欢这个温柔的媳妇。
嫁到刘麻子家里的木南终于吃了第一顿饱饭,稠稠的白米粥和白面馒头吃的木南忍不住眼泪花花。
抗过了旱期后,生活慢慢好起来,木南没有了饥饿时期的营养不良和暗黄,没有了下地劳作,只需要打理刘麻子的三餐衣物,木南越来越水灵,顶顶的漂亮。
木南怀孕了,生了个闺女,刘麻子看着和自己的嘴唇一模一样的闺女,高兴地一直合不拢笑着的嘴,“幸亏姑娘长得像你,多漂亮呐,总不能像我一脸的麻子。”
“看姑娘的嘴唇多像你,薄薄的,粉嫩粉嫩的。”日子越过越好,木南笑的格外甜。
刘麻子甚至攒钱给木南买了个金镯子。
木南带上又卸下来,再带上再卸下来,“太贵了,我现在洗衣服做饭什么的,磕磕碰碰磨损了多不好啊。”
“又胡说,你现在坐月子,谁要你洗衣服做饭,这些都我来。”
2、
刘麻子挡了挡风,将一个骨灰盒从包袱里打开,把手在衣服上擦了两次,才抚摸了秀秀的排位。只说了一句“秀秀”
将将两个字,就让刘麻子泣不成声。
秀秀温婉漂亮,学习又好又懂事,年纪小小就传出了能干的名气。虽然秀秀的妈妈木南在秀秀三岁时候就染病死了,但秀秀该由母亲教的都会。
平常秀秀一放学就给刘麻子打扫家里,洗衣服做饭,一点都不敢耽误,耽误半分钟就会被骂,偏执的老光棍不会用温柔的办法教闺女,却用他能想到的办法让女儿人什么都会。
有谁家的小姑娘八九岁娇娇弱弱的就会给爹做红烧肉,会给爹裁衣服穿?
“这样秀秀总能过活下来,有办法养活自己,等我死了也放心”刘麻子心想。
有好事的婆子上门,说给刘麻子重新找个媳妇,也好留个小子,好不断了香火,都被刘麻子赶了出来,秀秀就钻在门后边从门缝里往外瞧,听着刘麻子和那些婆子叫骂。
“刘麻子,你别不识好人心,我是为了你好,当年那木南那个水灵灵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就你是个傻得不知道而已。”
“我都觉得她就是得了不干净的病死的,我早就听说她那时候不干净,你别的当了武大郎、头上带了绿帽子都还是个傻子啥也不知道。”
“我就见过她半夜钻单身汉的窑洞里去”
“我虽然给你介绍的这个女的身材样子不怎么样,但是最起码干净、老实呀,不会出去胡搞乱混。”
“滚”刘麻子大声叫骂“你给老子滚,再上老子门里胡说八道,老子一刀子砍了你。”
秀秀很害怕刘麻子生气的模样,一旦酒气熏天,走路摇摇晃晃,凶神恶煞像是地狱里的魔鬼,比《山海经》里描写的鬼怪还恐怖。
每每这些婆子被骂出去,秀秀都想问刘麻子,问问自己的妈妈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想问问狐狸精是什么,但是秀秀不敢。
秀秀曾经跟着刘麻子哭,哭着要妈妈,说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却被刘麻子用蜡烛抽了一顿。
蜡烛碎了却被一条燃线连着,和一条软鞭子一样,抽的格外疼,秀秀心想,这一定是最疼最疼的武器,绳子、木条也没有这个厉害。
一个星期总有那么一两天,刘麻子是醉的。
秀秀放学一回家,就能看见刘麻子满地的呕吐物,恶臭冲天的沾染在刘麻子的衣服上,裤子上或白或黄的东西,分不清是呕吐物还是屎尿。
然而秀秀已经习惯了,甚至有些期待刘麻子喝到烂醉,秀秀只需要打扫干净,给刘麻子换身衣服,因为搬不动他,就随便给他铺盖点东西就好,最好再做些醒酒的甜汤,这样虽然累点,但是这样不用挨打骂。
慢慢的秀秀也长成水灵的大姑娘了,有着和妈妈相似的脸和身段,唯独那嘴唇薄薄的像刘麻子,一抿嘴就看不见唇色了。
3、
刘麻子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不停摸眼泪的手泛了皱,才将骨灰盒打开,往里头倒了一桶屎尿,再拿石头压住。
这是迷信的一种说法,可以让这人永世不得超生。
刘麻子心想“我总算是给我的秀秀报了仇。”
秀秀出事那天,刘麻子宿醉醒来,不同以往的头痛欲裂,还有惴惴不安,心跳的快的要命,刘麻子嘴里嘟囔着“遭天谴的老张,肯定让我喝了假酒。”用这样的叫骂隐藏自己的不安。
按照习惯喝了解酒汤,刘麻子看看时间,心想秀秀应该去上学了,拿起模子做蜡烛,只是不知怎么的,这手抖得连模子都对不准,“这假酒这么厉害呢?”
门外有邻居在叫喊,叫喊什么?刘麻子有点听不清。
什么?“秀秀出事了”
刘麻子不敢相信,再往门外走了两步,希望自己是喝大了没醒过来,可是邻居闯进门,拉扯着他往外走的感觉太过明显,他只能跟着往外走。
刘麻子到了警察局,血红着眼睛盯着和他说话的警察,他想知道是谁,想知道秀秀在哪,是怎么回事。
年仅12岁的秀秀刚来月经,没人教她怎么办,内向的秀秀用外套围着被染了的裤子,走小道回家,怕被别人看见。
“秀秀是被砸死的,那人拖着秀秀进了小树林,所以背部擦伤严重,案犯想要强奸秀秀,但是正好秀秀初潮,血流的吓了案犯一跳,大概案犯觉得没能成事恼羞成怒,用旁边的石块砸死了秀秀,之后逃跑了。”这警察认识秀秀,突然发生这种事情,也是心疼的不得了。
“当时凌晨五点多,天蒙蒙亮,有人去地里的时候,路过树林小道看见有个人光着身子躺着,血流了一地,也是吓了个半死,走不动道,爬远了些才给警察局打电话。”
“那畜生是谁?那畜生是谁?啊?”
那畜生刚不满十四岁,不能判刑,顶多关几天就会放出来,这话堵在警察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刘麻子疯魔了,在葬了秀秀之后就疯魔了。
他也不做蜡烛了,时常醉醺醺的在那条小道上走来走去,披头散发,睁着红红的眼睛,如同要吃人的恶鬼。
刘麻子确实要吃人,替秀秀报仇
4、
刘麻子开始就着红蜡烛烧钱,烧真钱,这是刘麻子给秀秀攒的嫁妆。
用大量的钱来勾引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况且这畜生还想着杀了刘麻子夺取钱财,没有后顾之忧还能逍遥快活。
姜总是老的辣,刘麻子攒了一个月的安眠药放进浓烈的二锅头里,直接迷晕了想要喝倒他的畜生,再撬开他的嘴灌进去半壶子百草枯。
然而刘麻子还是恨,恨这畜生死的太过轻松,所以再剁成肉块,扔到灶台里,烧成粉末。
想做的都做完了,刘麻子拿起准备好的百草枯,灌进了自己的口中,确是带着泪笑着看着木南泛了黄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