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一篇序,是我写自己,写那些人、那些事的序,写着写着就写长了点......
1
好些人都说我笨,说我蠢,听得多了,我也稀里糊涂的觉得自己很蠢很笨。说稀里糊涂这个词纯粹是给自己找点面子,其实我是真的蠢。
比如明明自己也是自带“贫穷”加持的人,可看到路边上穿着校服的青年,佝偻的大爷或大妈,在那可怜兮兮乞讨时,还总要从口袋里掏一点。可走远了又慢了半拍的感觉人家是骗子,便会自我安慰:不过就一顿饭钱罢了,万一人家是真的呢,万一这顿饭钱能让他们继续相信这个世界没那么糟呢?以至于在遇到了还是会掏口袋,好像这蠢里,有什么自己舍不得掐灭的东西。
比如不爱争,天真的觉得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瞎费力气或口舌去拍马干嘛。可等真的没轮到自己的时候又关着门开始捶胸口,心里却想着:下次、下次、下次,可现实哪有那么多的下次。
又比如性子直,脾气还冲,觉得自己像电视剧里的大侠,正义感爆棚,看到点闲事还总想管一管:白石洲那几个“持刀”抢劫的笨贼,还有在113公交上摸人钱包的傻小偷,你们可记得我,大概是不记得了。
又比如那些错过的人......
当我觉得自己看透这生活的时候:就是突然觉得凭着自己的条件,假如在没其他情况发生的前提下,打工这辈子也就、大概、或许、只能解决温饱罢了。
可——
万一哪天家里人有点事怎么办?
万一哪天公司不要你了怎么办?
你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办?
老了怎么办?
这是现实,我想的越多就越怕。
坑蒙拐骗我又做不来,我想起有个挺有本事的二舅。他以前不总说没我们家救济就没有现在他的辉煌嘛?以前没想过求他,现在不一样了,我真想变了。老话也不是说:外甥是舅家一条狗,吃不完还能兜着走。
我想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也就是手指缝松一点点,而从他手指缝里漏下来的那一点点,我兜住了,足够改变未来。
于是我从深圳赶回了江苏,有些“无耻”的像大舅后来才跟我说的那样,舔着个脸来求他帮忙找点事做做。
可酒饱饭足后聊了半天,他就重点来了这么一句:你会干吗。
我那刻怂的一点也不像自己,张了张那笨嘴,只是尴尬的低着头笑,说不出一句。
他走了,我居然没脑子的问外婆这舅是不是路边捡的啊!
外婆听完转身在草垛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趁手的竹条,便扭着我的耳朵说:“孬孙哦,你二舅可是俺十月怀胎生的,怎么能是路边捡的,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我伸着脖子解释说:“是我自己瞎想的,没人跟我说什么。”
外婆松手还有些生气的说:“小林啊,那是你亲二舅,怎么能瞎说瞎想呢!”
我又没什么眼力劲的问:“那我是不是捡的啊?”
唉,左耳拧完拧右耳。
那夜我自己脑补:帮你是别人的情分,又不是义务。
大概是我跟他之间的情分还不够,也可能是我送的礼物分量太轻,也可能是我的腰弯的还不够,也可能单纯就是我太蠢!
原来有些外甥还不如老话里的一条狗。
2
我真的以为借钱就只是开个口的事情,可转了一圈,一毛也没有借到。
我都说了,卖了房子到时候就把钱还给他们,他们以前挤在我家的客厅,挤在阳台,挤在厨房,挤在楼顶,挤得我只觉得好热乎、好欢闹,挤满了那不足六十平的小屋。
我就这么笨吗?
我很矛盾的问我妈,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蠢。
我妈当时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从来没见她笑的这么开心,耳边那滴答的仪器声音,反而像这笑声的鼓点,我居然也跟着笑了。她缓了半天攒着我的手说:“俺家小林子可不蠢哦。你小时候啊,一饿了就拼命的哭啊,哭啊,怎么哄都不行,哭的妈妈我心肝都疼了,哭的你爷爷奶奶只会烧锅做饭了。可一喂完,你啊,就笑着个脸张着个小嘴,然后咿咿呀呀的伸着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拼命的在空中胡乱的抓着,像有使不完的劲。你说,这要是蠢才不会哭嘞,早像你三舅一样饿没了。还有妈妈背着小时候的你,提着锄头去地里干活,你就总从我背上爬下来,你爷爷奶奶要背,你也不要背,非要帮我们扛着锄头,我跟你爷爷奶奶就在身后看着你拖着锄头在挪啊,挪了半天摔了一跤,自己爬起来后咧着嘴笑说不疼,要是别人家的小孩早哭了,这哪里蠢了?我的宝贝儿子哦!”
我妈还说:“你小时候,家里人要是串门或赶集什么的,都喜欢抱着你去逛,遇到的人总要在你那肉乎乎的脸上捏上两下,你爷爷、你几个堂哥拦都拦不住,好像那样做能沾点好运一样,人家捏完了还不忘夸奖两句:
“哎呀,这孩子长得好啊,一看就有出息!”
“啧啧啧,这孩子浓眉大眼的,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我听完还刻意摸了摸脑门,仿佛那出息二字就刻在脑门子上一般,大家只是照着念就好。可摸了半天,除了几道浅褶子,也没有摸到自己想要的。
我妈说的话可能有夸大的成分,至于大到什么程度我都选择了相信,毕竟我妈说的时候脸上满是笑容和骄傲。
只是我却对那些别人夸奖的话一点印象都没有,也许我在努力动下脑子就能想起来了。
可就是想不起,我猜可能是穿开裆裤的时候撒尿和泥巴玩多了把出息给泥住了?
我又问:“可大了怎么的就笨起来了?”
我妈又笑的差点没喘上气,到最后也没有说,只是用力的捏着我的手,很暖,暖的像她眼里的没流完的泪光;也很痛,痛的我只能自己在夜半的被窝里呢喃。
3
小玄子好像也总说我笨,可说完了又说笨点也没事,人善良些会说话就行。
嗯,好像也有不少人说过我善良,这不是我们的传统吗。
我觉得小玄子不太会安慰人,她的意思肯定是:不是哑巴就好。
我还有些不明白为何他们口中善良的我总会做些伤人伤己的事情?
我反推了一下后确定小玄子的话很假,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
唉!
其实就是蠢罢了。
我果然让所有觉得我会有出息的人看走了眼。
改,我想要去改变。
可毛病太多,我曾想着一个一个改好了,尤其是冲动的脾气得先改。
于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我特别虚心的听了不少他人的意见,也看了好些关于自控方面的书。当我以为自己可以控制自己言行或者说基本可以克制自己并能做出些许改变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是有多天真。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我这脾气也是一样。
所有的努力终究没有什么效果。
我又自责又懊恼的想:好多事情都是祸从口出,那我要是少说话或者不说话呢?能不掺和的事就不掺和呢?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大聪明!
于是为了极力的掩饰自己的蠢,我在某一段时间里说话的时间变得少了,以至于那段时间我妈和小玄子给我买了好多西瓜霜和金嗓子,她们怎么不问问我呢?
可奈何又嘴馋,酒量不行却还好那么两口,几杯下了肚子后,那些‘少说话’的决心就跟着啤酒里的泡沫一样眨眼就没了,还是控制不住的那种。
这死循环,无解了。
4
其实我本来是不爱喝酒的:小时候看妹妹拿啤酒当香精汽水喝,我看了几次妹妹喝完后张着嘴拉着长长的“哇”的享受劲,馋的我也要喝,我爸便笑着也给我倒了一碗。我记得当时捧着瓷碗,看着颜色泛黄还从碗底冒起一串串气泡的啤酒还挺激动,味道虽然不太好闻,可还是没忍住喝了,就喝了一口还没有咽下去就吐了,接着就是咧着嘴、眯着眼、伸着舌头到处找水要漱口,那滑稽的模样逗得家里一阵笑。
那一刻我就觉的啤酒跟刷锅后,还熬了夜的馊水一样一样的味道,可能还不如馊水,真不是一般人能喝的下的。
我就瞅着我爸和妹妹,当时心里就想着我爸和妹妹真不是一般人,自己将来也要像我爸一样。
可人长大了,遇到的事情多了,对于笨蛋一般的我来说,喝酒这事也就总能有些借口了。
我爸的模样也模糊的快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喝酒时总喜欢用筷子敲着碗沿,说:再难得事情啊,一杯酒就全忘了。当时觉得他像电影里的大侠,特有诗意。可现在握着酒杯,有时喝到兴头,手指也会无意识地敲着杯沿,却没有那“叮,叮,叮”的脆声,却恍惚:原来我爸说的‘全忘了’不过就是把“难”字,“酿”成能一口自己咽下去的东西,那怕它真的不好喝。
现在的妹妹也不在喝酒了。
而小时候的隔夜馊水对我来说也不在那么难喝了,不但不难喝,反而有点馋那个味道了。
奇哉怪哉?
解愁啊!
解了我一地的假愁!
终于,我大概也变成了小时候心目里我爸那样不是一般人,只是我成了不一般的笨人。
有些人丢了,可我怕,怕哪天自己也会把它丢了,活的不像自己。
于是我无聊到开始写遇到的那些许多人和许多事,才慢慢尝出我妈没说出口的话里,藏着多少和我爸敲碗声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就泡在酒里,就捏在手里,就藏在每次忍不住掏出口袋的手心里和每个能看到的日子里。
我潦草,粗糙,天真的写那些事和人,戾气上来也会骂两句。你们就随意看,不好就说两句。
我也不太会回复——人太笨,真笨,笨到只会对着回复自言自语,笨到伯乐细心改完了,我还把错误的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