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春天,老太爷去世。
下雨,守灵第二天,大家有点哭累了,从北京回来的大叔倚在爷爷堂屋门前,微笑着对我说,倩倩,去你家南院给老太爷摘一捧梨花。
于我而言,这是一项神圣而又艰巨的任务。好像8岁的自己终于在这件大事里有了存在感,终于能为老太爷做点什么。我兴冲冲地和小伙伴朝村头南边的家奔去,雨鞋踩在水里,溅起一腿的泥巴。什么都挡不住我兴奋地飞奔,砰地一声,一声鸣炮把我吓了一跳,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你不该这么兴奋,这是悲伤的事。
到了家,院子里的梨树好像早就知道我要来,开好了,带着前夜的雨,大大方方地站在我面前。我摘了最好看的一捧,像端着宝贝似的,小碎步走回爷爷家,郑重地摆在老太爷的遗像前,那旁边,还陪着一盏油灯。
那个带雨的春天,那段满是泥巴的路,那段无知又快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