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 在方峪,我与凌云焰相遇(一)

2017/7/20

2017/7/20  星期四  天气晴

夜深了,方峪村被夜的凉爽覆盖,隔壁愤怒的大爷终于消了火,安静下来。我坐在床头静静地想,如果今晚我没来,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会继续在天津多呆一天,上午逛了梁启超故居,下午回到星期二和呆萌的小时和阿亮聊聊天,或者看电影;晚上按时来到天津大剧院,看《玛利亚•布莱恩的婚礼》,和邵宾纳剧院主创们面对面展开座谈。然后再回到星期二,吹着空调,安然入睡。

可是,我现在在方峪,和凌云焰团队在一起,经历热浪,抑或其他。方峪是济南附近的一个小村,具体的位置信息和人文信息我不太了解。只知道它有一千年历史,有其神秘的地方,深深吸引了凌云焰导演李凝,让他想在这里举办乡村艺术节。于是目前这里除了凌云焰,还有来自武汉的江湖戏班进村驻扎。

一起玩,玩点有意思的东西,建立乡村共同体。

嗯,很好,这是吸引我的理念。于是我放弃了城市的安逸,一头奔来了。

一下汽车,迎接我的是一个憨实的汉子,他从巷子里大步流星地走向我,光着膀子,露出上半身被晒得黝黑的肌肤。

他伸出右手:“你好,你是南京来的吗?我是三元。”我一下子没适应这样的礼节,忙把手中握着的伞夹在腋窝下,接上三元老师的手。“我是萧萧。”我自我介绍到。

他的下巴续着一点点胡须,体格健壮,看起来孔武有力,有点像日本人,还像……还像晓星老师!嗯,立刻感觉很亲切。

他带我来到凌云焰驻扎的民居,进门是一个院子,摆放着排练用的铁架子。一个穿着白衣摄影师站在旁边,头发稍长,用皮筋扎紧,正掌控着架在三脚架上的相机录像,我担心是不是自己的到访打扰到他们的排练,心里一紧。但一进去,几个姑娘和两个大妈正随意地站在庭落里,或撑在房屋前与院子勾连的阶梯护栏上。她们向我热情地打招呼,互相介绍,你来我往我慢慢认识了在场的各位;她们还带我进了我的房间放行李。

一张木制的大床紧紧地靠在向里的墙,上面放着撑底的被褥,床头床尾的木栏积着厚厚的尘垢,墙面半贴着几张过期的报纸,没被贴在墙面的那一半纸悬在空中更增加了此处被抛弃已久的意味;一座红色高大的木制衣柜挨着床伫立在墙角,与房间门形成对角线,衣柜上乱糟糟地堆着几床灰脏的棉被;对着门的那个墙角立着两卷高高的凉席,一张同样灰脏的床单随意地搭拉在凉席上,上方即是这间屋子唯一的窗子,此时正开着给房间通风;一个小型风扇机和一个驱蚊器放在衣柜和凉席中间,这算不算我的一个小小的安慰?房间里的灯坏了,阿文立刻给我找来一个LED灯代用。其他房间都铺着地砖,只有这间裸露着生硬的水泥地面。床下堆放着说不清什么东西的杂物,我默默地装没看见。

老李已经在餐馆等着,我这边安顿好,大家即立刻出发到这座村子唯一的餐馆与他汇合。老李和我印象中很不同,网络上见到的他短发凌落,皮肤白净,挺斯文的一人。面前的他皮肤黝黑,留着寸头,穿着红白色的回力牌帆布运动鞋。说不上粗糙,但是一定够野味儿。

他向我挥手打招呼,我尴尬地不知道要不要和他握手,于是语无伦次避重就轻地问他:“你是导演?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于是,我们就太阳与皮肤的辩证关系随便尬聊了一通。江湖戏班的人此时也到了,一群生龙活虎的好少年,满脸青春洋溢。

进餐馆。

听老李说起了近期遇到的困难。从事艺术工作的人都会面临的状况,缺钱。造成缺钱的原因有很多,非智力因素就可以占了一大半。你懂的,不多说。

既然上了同一张餐桌,那么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了。团队的困难亦是我的困难。想到老李说可以报销我来的路费,此时此刻我却心里暗暗打鼓:要不就别要了吧?给团队增加经济压力我真过意不去。

菜很快上了。四盘茄子烧肉,一盘馒头。茄子烧肉的汤十分浓稠,呈现一派浓密的黑色。我一天没吃饭了,我只好无所顾忌地开吃。

“馒头应该趁热吃。”老李说。

我深表赞同。热馒头是香的,面很筋道。

“一定要吃饱,”老李继续说,“我给他们打过招呼,一定要有肉!没肉怎么能行?”

这是我未来多少天的餐食,我的意识里消化着这个事实,正如我硬生生地吞咽我口中的馒头。胸前的汗水像雨季的雨水滋拉拉倒下来,我感到我的乳罩一片濡湿。

饭后的方峪才终于迎来了夜晚的清凉。我们踱步回来依次洗了澡。

摄影师阿松给了我一块冰镇的西瓜吃,我几乎兴奋地跳起来。“汗蒸”了一天能吃一块冰镇西瓜是多么幸福。有澡洗,有水喝,有西瓜吃,和一群在为自己的兴趣和理想做事的青年相遇,又有什么不能忍受呢?我对幸福的要求并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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