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大,越回念家乡的味道。记忆中小时候家乡的味道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
先说西红柿,我们老家叫洋柿子。小时候家乡的西红柿非常圆润,有红色的,也有黄色的,大多呈扁圆状。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分量十足。表面有非常细致均匀的白黄色小点,里面充满沙瓤。皮薄、肉厚、水分足、酸甜可口,令人垂涎欲滴、回味无穷。
小时候我们都非常喜欢生吃西红柿。上世纪九十年代家里修房时,我们小学放学回到家,在厨房里偷偷地吃一个西红柿,是无与伦比的童年幸福回忆。母亲每隔段时间会去郭嘉镇赶集,回来时经常买西红柿等食品。那时候的尿素袋是万能物品袋,既结实又方便。
初中有一次,我和好友邵建红在校园里玩,语文老师李子成看到了,把我叫到他的厨房问了件小事。他的案板上很干净,无杂物,只在边上放着一个小抹布,案板正中摆放着一个又大又圆又红的超级西红柿,在那个昏暗、狭小的厨房里显得格外耀眼。说真的,那时候我真的有种想吃那个巨大西红柿的不切实际的冲动。
由于小时候的西红柿品质极好,生吃起来又非常美味,我长大后也学会了快速甄别西红柿质量的技巧,以前的西红柿,品质真的非今天的西红柿可比。
小时候,家里的胡萝卜生吃起来也味道很好,我们在童年无忌的年纪,有时候也会偷偷地在别人家的田地里拔胡萝卜。拔出来不用清洗,用手把泥土搓干净直接吃。
深深记得我家在杨家泉下种的白萝卜大丰收,在曳山阳面陡坡上种的白萝卜也大丰收了。那两块地都是陡坡地,白萝卜一半绿,一半白,长的既长又粗,没有施化肥,白萝卜生吃起来也不辣,最好吃的是萝卜皮。那时收获的白萝卜太多,一时半会吃不完,家里就会做成萝卜干,晒成萝卜菜冬天吃。
小时候的桔子味道之美是无法形容的,桔子罐头味道也是。深深记得君君家的亲戚送的非常美味的桔子,也记得老家郭嘉镇集市上卖的桔子。那时候的味道,今天在哪里都买不到,吃不到了。
有一次,我放学回家,家里有舅舅家送的橙子,父亲高兴地告诉我,我们马上又切开了一个,那也是难忘的美好记忆。
小时候家里苹果很少,姑姑每年会背来很多香气扑鼻的苹果。妈妈有时候也会去郭嘉镇回来时买苹果,有时候也会不小心买到有虫眼的黄元帅苹果。哥哥和邻居巴拉有一次主动去崖湾军义家帮忙摘苹果,因为他家苹果实在太多了,早已成熟,很多都落到地面了,无人采摘。他们主动去那家帮忙摘苹果,其实心里想的是晚上回家时,渴望那家主人会因为他俩白天的义务帮忙送一些苹果让带回家。结果未能如愿,果园里让随便吃,但是每个人又吃不下几个。想晚上回来时带回家吃,主人又没有额外送,只能空手回家。其实他们也很失望的。那时候帮忙摘苹果不为工资,只为了可以吃苹果,渴望带一些苹果回家。晒红的黄元帅非常好吃,糖化后的红元帅也非常好吃,那时候红富士还很少。姑姑家那时候苹果很多,苹果种类和数量都多。除了普通的红元帅、黄元帅外,还有乔纳金、世界一、秦冠等。那时候,家乡因苹果出名的是暖泉村附近的天上王家,天上王家人很少,但是那时候非常富裕。
还记得姑姑家带来的羊肉,妈妈用植物油、芫荽炒后美味无穷,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味。我初中时,也给冠军家捎过郭嘉镇亲戚送的羊肉和嫁接的苗木。后来在西安市鑫隆食府又有机会吃到羊肉,但是早已没有了老家的那种美味记忆。
说起鱼,印象最深的是我很小的时候吃过的关东家的鱼,那时候,普通人家是吃不起鱼的,也不会做鱼。
说起面包,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君君家的亲戚给每家每户送的,还有桔子。
小时候我们用烤箱、炉子烤土豆,有时候在田地里烧土豆、烧玉米,经常在家里煮玉米。
最好吃的荷包蛋,永远是妈妈煮荷包蛋的味道,荷包蛋像两个合而为一的草帽。小时候家里养的鸡产的鸡蛋真的非常大,非常大。
巴拉家后院崖上的桑椹也是童年的美味,酸甜可口。村里的杏树园子也是,每逢夏天,摘杏子是非常幸福、快乐的事。水泉下阳面陡坡上有两棵黑枣树,崖湾有几个打野兔的人把猎枪放在地上,爬上黑枣树吃枣子,小孩子在树下吃成熟掉落的黑枣。窑儿地里小红家崖边有一棵红枣树,枣子美味无穷。
家乡的浆水饭,是秦安陇城镇王托弟的最爱,我也爱吃,尤其爱吃炝的浆水做的浆水饭,就着炒好的韭菜吃,真是人间至美。
小时候,窝坨、胥堡村的人会用扁担挑着桃子走街串巷,在我家院子后面的巷子里坐着休息,那桃子的味道也美味至极。
哇,小时候家里包的饺子、包子太美味了。用豆腐丁、土豆丁、瘦肉丁、萝卜丁、韭菜、地软儿(土木耳)做的饺子和包子,美味至极。用植物油、辣椒面、醋、盐、大蒜等做的蘸酱。国香说,她们家里包饺子会特意包几个有硬币的水饺,谁吃到了就意味着谁命运好,我反对这种做法。觉得又危险又愚昧又不健康。
我妈是做甜醅子的高手,我们老家把甜醅子也叫酒醅子。用酒曲和冬小麦做的,冬小麦要先用茶窝儿(外形像蒜罐,很大,手工用来去粮食皮的农具,茶窝儿和茶锤儿是配合使用的,就像超大型蒜罐)创皮,然后煮熟、降温,加入酒曲,搅拌均匀,装入小缸中,放在炕上发酵,三天左右就酒醅子做好了。邻居家做的酒醅子不能吃,酸的要命,我们家里做的很好吃。马咀的强娃有一次还在我家吃了酒醅子,还说了几句不合时宜的话,我永远记着。
小时候的黄瓜生吃味道也很美味。
我永远记着老家的刀把子馍,洋芋菜,那真的是回味无穷的。
家乡还有白脆瓜、软美等小香瓜,龙龙、江红有一次在村里卖,很多时候有外地的人走街串巷来我们村卖,味道真是好极了。有一次我给拣子地里干活的父亲送了一个大软美,他说的确很好吃。
炼过油的猪油渣味道也很不错,我们老家叫猪伯乐,在猪油快炼好时,加入食用盐、调料等,也是人间至美。
老家以前养的猪,猪肉也比现在的猪肉好吃很多,浓浓的香味,永远无法忘记。崖湾的军强说他喜欢吃肥肉。记得崖湾的亲戚从顺家的双胞胎小孩过出月请村里人吃饭,正录家的腾达、耀祖吃饭时,自始至终用勺子吃红烧肉,吃的满嘴流油,停不下来。从顺爸爸那天给孩子送瓜子的行为,令我非常气愤。他给村里小孩送,给我们不送,可能是把我们当做亲戚,毕竟不是一个自然村的。
小时候的猪肋骨,是难忘的美味。很多时候,大年除夕晚上会煮猪肋骨,每人吃两根肋骨,幸福到无以复加地步,永生难忘。
小学时,马咀富长的儿子举办婚礼,我们村有些孩子也去了,大人都在叮嘱孩子,一定要多吃些肉丸子。那时候,家乡很流行吃丸子。
在我吃过的酿皮(凉皮)、凉粉里,甘肃天水秦安郭嘉镇的最好吃。凉面,最好吃的也是郭嘉镇的,秦安县地毯厂附近的老板做的凉面味道不咋样。
兰州牛肉面,最好吃的是兰州市的,秦安县的兰州牛肉面也很不错,外地的真心不行,尤其是青海化隆的拉面。
秦安烩面味道也非常不错,我在秦安地毯厂上班时,经常和同事侯永平去吃饭,那味道简直绝了。
蒜面也是,秦安县有个地摊卖的蒜面,吃起来别有风味。
还有馓饭,上学时,班主任逯老师说一支筷子吃馓饭,董家坪的老同学董晓梅接着说,还揽着宽得很,记忆犹新。我还去过董晓梅家一趟,是被她村里的董亚琪带去的,喝了一杯水。
要说家乡最经典的美食之一,烩菜肯定排得上号,烩菜在甘肃老家,土话叫菜菜儿。家家户户无论是红白喜事,都得滚菜菜儿。我还记得崖湾一个62岁的独居老人去世后,维维妈和其他老乡忙里忙外做饭的场面。维维妈手脚非常麻利,那时在迅速地整理蒜苔等蔬菜。她年轻时,一天可以加工好几百件衬衫。因为身材非常好,也很漂亮能干,以前差点被陌生人欺骗。陌生人的小轿车把她拉到半路时,她突然觉得不对劲,脑子急转弯,找了个机会,下车逃跑了。崖湾的亲戚正明,宴会那天好几次提醒我吃饭,我那时候还非常小。
我喜欢吃家乡的滴壶儿,浆水和醋都可以做滴胡儿,滴壶儿也叫面鱼。配上炒韭菜、醋或浆水、油泼辣椒面等佐料,别有一番风味。我家小时候没有滴壶盆(做滴壶用的),妈妈经常去君君家借滴壶盆,后来我家也买了一个滴壶盆。
老家的电烤饼也是令人难忘的,我在秦安县地毯厂上班第一天,就买了好几个电烤饼,还有大葱、馒头,潘芳霞来我宿舍串门,我印象很深刻。
老家的王权馒头也是有名的,是用纯碱、苏打、小苏打等自然发酵的,不用现代发酵粉和膨松剂。那种馒头质量极其好,外面买不到的。
在秦安县地毯厂时,外面经常传来扩音器播放的声音:
“米面、莜麦面、荞麦面、小米儿、米面。”
有时候,会传来其他声音,如:
“麻子、大麻子、特大麻子。”“魏店香醋”等。
以前的人,物质条件非常艰苦。我们那里流传有“社火,为了肚子。”的俗语,春节期间,正月份很多村都会办社火、高台等。社火内容有民间小曲、蜡花舞、滑旱船、武术、舞狮子、骑毛驴、敲锣打鼓等很多活动。很多时候,社火起来后会去其他村里义务演出。尤其是父辈那代人,他们举办社火后,会大半个月时间里,一直在外村演出,会跑的很远,一个村接着一个村,不停地演出,直到正月份快要结束时,才回本村里。那时候的社火,说真的,就像是为了吃饭。因为那个年代很多人只有在过年那一个月才能吃好饭,也会用一年里最好食物款待外村来表演社火的客人。
家乡馍馍的味道也是令人难忘的。我家有个邻居老爷爷,他经常给别人说:
“世上什么最好,一疙瘩馍馍最好。”
他应该是经历过沧桑岁月的人。我还记得他曾经给小孩子说过的话:
“我们过此杨子峡,两人穿着一只鞋……”
小时候,觉得很好笑,现在觉得很遗憾,当时不懂,没有和他多交流交流,学习学习家乡深厚的历史。
我忘不了我的高中同学逯根红,他家庭很不好。他的父母亲也曾经多次被人欺负过。高中时,他是我们班唯一一个没有校服的学生。他和班主任胥老师之间还发生过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糗事。他非常喜欢到处去串门,尤其喜欢到同班同学家里,他貌似去了很多同学的家里。还来了两次我家,第一次来我家时,我去秦安县买书了,回来看到他。我带他去马咀包工头二窝家里要他在郭嘉中学修楼打工的拖欠工资。那天我们没见到二窝,二窝很老的妈妈在家里,我们就走了,工资没要到。我又顺着他的请求带着他去了大华咀,先到杨利平家,然后又到胥鹏鹏家,我们还在胥鹏鹏家住了一晚。逯根红还到我家苹果树园子里,和我一起修剪苹果树。我其实也不太会修剪,逯根红更不会修剪,他把很多应该剪掉的枝子都留了一大截,我后来又返工了一遍。
不过现在,他日子过的很好了,比我过的好多了。他早已有车有房有自己的家庭,有老婆和孩子。他最近好多年来,一直在新疆乌鲁木齐做饮料批发生意,最近几年赚到不少钱。
以前我感觉他像要饭似的,现在其实我更像是要饭似的。我自从2007年起,已经出门在外十六年半了,我的经济状况今年陷入了极其艰难的地步,不知何时能上岸。
回想当年,我们都曾经为温饱劳作。在最艰苦的岁月里,却留下了最感人的回忆,那就是家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