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步伐可真快,一转眼你的离开已经有20年吧,记忆偶尔会闪电回放,但总是稍纵即逝,大脑已模糊了你清晰的脸庞,只有个轮廓呈现。
20年前你就像流星划过苍穹,将剧烈迸发的热烈留在那方熟悉的热土上,时过境迁估计记得的也没几个了吧?今天总算静下来,回忆下你的过往,让四月的春风为你捎去诚挚的问候和深情的追忆。愿天堂安好。
一 :快乐童年
张兵出生于一个贫穷的家庭。年幼母亲忍受不了清贫,跟一个温州过来贩卖的货郎跑了,父亲大字不识,每天叼个“土烟袋”吞云吐雾,对儿子不管不顾。唯一照顾张兵的是他那年迈的爷爷,70多岁了,还在勤劳的耕种,换取一点学费供孙子读书。每当皓月当空,爷爷会坐在院子下,拉起那陪伴多年也风烛残年的破旧的二胡。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声音响起,我们一帮小屁孩都会自觉的围坐在老爷子旁边,听的如痴如醉,像是打开了月光宝盒,进入一个深邃魅艳的世界,青山碧水间,开着大朵红艳毒辣的花,总觉得老爷子有许多沧桑和故事。
每当这时张兵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帮我们摆好瘸了腿的凳子,铺上破旧的废纸,用他那衣袖轻轻一抹,咧嘴一笑说:“来来,张三、李四,桃子、傻蛋坐坐”。伙伴们都傻乐乐的坐下来,静静地听,老爷子弹完,小伙伴们意犹未尽,这时张兵又来支招了“爷爷,你给伙伴们讲个神话”,只听爷爷娓娓道来,我们听的云里雾里、分不清真假,吵吵嚷嚷的直到夜深了大家才恋恋不舍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张兵比我们大个8岁吧,尽管家境贫寒,但人却非常好,对谁都热情,对谁都大方,学习也很棒,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方圆十里都得大人称赞,我们这帮孩子也很自然的尊他为"孩子王"。一有时间都围着他转,听他转述爷爷的故事,有时也会趁爷爷不在家时,偷偷的拿出那把二胡供我们观摩,等我们欣赏个够时再偷偷放回去。因家里现实情况,张兵上到小学6年级时就被迫辍学了,记得有天中午,我们正玩耍时看到一个很时尚的阿姨上门了,留着齐刘海、扎着马尾辫,上穿白衬衣,下蹬踩脚裤,穿着回力鞋,我们赶紧跑去看,只见她找张爸爸说“你好,我是孩子老师,你们孩子学习挺好的,一直名列前茅,不读实在可惜了。若有能力还是继续上吧”。只见张爸爸“咂啪”着烟袋锅,沉思着说“老师啊,不是我们不想学,实在是负担不起啊,爷爷老了干不动了。他也不小了,该帮家里干活了”。听张爸爸一说,我们才恍然原来是“老师”,心想,这老师真时尚,我们也快快上学吧。老师摇摇头,惋惜的走了。一转头,我们瞅着张兵就躲在门边支着耳朵听着呢,只见他神色低迷、落魄、兔死狐悲的样子我们都不吭声了。默默的离开了他家。
就这样他开始了小大人的角色,天天跟着父亲开始了田间耕作,小小肩膀承担起了一家的未来和希望。我们这帮小屁孩呢,也开始步入学堂,沉醉美妙书海,平时见得少,只有双休傍晚来临时我们在一起闹闹,爷爷已经拉不动二胡了,爸爸也开始改变主动做农活了,张兵也一扫颓靡状态,偶尔也会问问我们的学习,有不懂的他也即时指导。
二:勇救落水女
期盼已久的春节来临。年三十的中午大家都团完年,小孩开心玩耍,家长们准备食物开始煎炸煮蒸,一派过年繁荣景象。
我们那里有个习俗,就是年三十下午4:00以后要去给逝去的亲人“上坟”。一到这个点,每个家族会派一到两个男士代表,其他每家跟着一起去。什么火纸、蜡烛、鞭炮、香烟、白酒等一起祭拜,年幼的我们体会不到这种亲人阴阳两隔的痛,直觉的好玩,跟着大人一起,跪拜、行礼。然后看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天边,再蜂拥着往回奔跑。
这不,乐极生悲。在我奔跑着争抢谁第一个回家时,一不留神,撞到了蹲在拱桥上跟大伙聊天的张兵身上,一下子刹不住直接跌入冰冷刺骨的堰渠了。堰渠的尽头是发电厂,偶有人畜被吸入发电机口的悲剧发生。我非常恐慌,鼻子里呛入了大量的水,感觉窒息,呼吸困难,突然看到一个身影跳下来了,他迅速的游到我身边,直接把我的脖子拖住,恍惚中看到那人是张兵,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等我醒来,已经夜幕降临,家家灯火通明了,只见妈妈围着我问东问西、适不适应,还有哪里不舒服,我摇摇头,感觉除了浑身轻飘飘的外,没任何不适。老妈长长舒了口气说“幸亏张兵那孩子跳下去救你了,万一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想想都后怕”。我赶紧问妈妈"张兵咋样了",妈妈说,没事了,他已经回家洗洗了。家里的感冒药也给他找了些,又把你爸爸不穿的衣服给他找了几套,还送了糕点、糖果过去了。我听后总算是放下心来,对张兵的崇拜更浓了。
三:再救跌入山涧的我
大概调皮是每个孩童的天性吧,我也毫不例外,跟个男孩子似得,爬树掏鸟窝,好打抱不平,对万事好奇,啥都想尝试。
周六的一天,姐姐和邻居们去"打猪草",我也自告奋勇的参与。走到一处悬崖边时,发现了一株非常嫩的树苗,我想去摘下来给猪猪当美食,姐姐说太危险了,不让我弄,督促着走过了。趁她们不注意时我又返回来,心想一定要把它收入囊中。说干就干,我把背篓放入地上,掰一个树枝,去和这珠树苗进行搭建链接。谁知脚尖一掂一不小心跌入山涧了。
山涧飞流直下、杂草丛生、奇石乱象。我跌入山涧中央,上不去、下不来。更严重的是我发现自己右胳膊不能动了,头貌似也破了,腿上也挂彩了。内心的恐惧剧增,我呼天喊地,总算是吸引到姐姐和邻居发现并返回了。她们站在路上,大声呼唤我的名字。我只有一个意识“姐姐,救我!我胳膊断了!”。水阻挡了视线,只隐约看到姐姐在那里指手画脚,并口口声声说“活该,谁让你不听话下去的”。深深的绝望和无力感吞噬着我。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姐姐又返回说“你在那里再等会,已经联系到救你的人了。刚好张兵在对面割麦子,我请他帮忙救你,他已经在往前爬了”。听到说张兵来救我,心里立刻坦然了,就静静地坐在山涧中,听流水飞逝,拖着胳膊,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我昏昏欲睡时,眼角发现张兵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柱着个树拐杖一瘸一拐的爬到我身边了。只听他急切的说“桃子,你没事吧?我听你姐说胳膊断了,那你别动,别怕,我背你下去”。说完,丢掉树拐杖直接蹲下来,把我轻轻的背着,那右边胳膊已经散架了,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耷拉下垂着,头上偶有血液低下。只感觉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我们都摔入山谷,摔的焚身碎骨。估计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突破密密麻麻的林间重围气喘吁吁又小心谨慎的背到河边,立马被表哥接住,我一看,河边堆满了邻里相亲,嘘寒问暖。姐姐也直抹眼泪怪自己没带好我。只见张兵拍拍身上的雨水,血迹,划破的裤子,大踏步的走了。而我呢,在医生的检查下,确实是右胳膊骨折三处,需要打石膏固定,腿上划破了几处,需要消炎止痛,头上撞破了很深的印迹,需要缝针处理,就这样我的调皮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张兵又及时出手相救了。
事后,我妈亲自上门拜谢。张兵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完全不觉得这是个事。
四:终因助人而牺牲
渐渐的我小学毕业,去离家远的地方上中学了,平时住宿学校,双休才回家。记得初三的一天回来时,村里格外冷清,回家妈妈也是唉声叹气的。我觉得非常奇怪,就问妈妈怎么了。妈妈说“张兵死了!”我听后如雷轰顶,怎么可能呢?这么好的一个人,这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会说走就走呢。“妈,你是不是弄错了了?”只见妈妈叹了口气说“没有,昨天下暴雨刘婶家的电线裸露被风吹断了。四处找人修理,刚好遇到张兵从那里路过,他就帮忙维修,一不留神就被电击倒打晕,抢救无效死了。今天在准备棺材埋葬呢,你爸和邻里都去帮忙了”。
原来如此,是说整个村庄的氛围都不对呢,好好一个大活人,风华正茂的青年,因乐于助人而英年早逝、命丧黄泉,无不令人扼腕叹息。
善人多磨难?
好人不长命?
为什么好人不长命,难道没人觉得善良其实是一种病。这种病叫良心容易痛。 善良的人比不善良的人良心脆弱,更容易疼痛。所以必须以付出更多来抚慰这种疼痛。 但不善良的人,却没有这种病。
所以你的善良必须量力而行,在可控范围内,不要盲目善良,过度善良等于迂腐。
仅以此文献给张兵。生命本无常,悼文寄哀思 。愿在天堂还是那个笑容满面乐观向上的你,在天国的花园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