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让我睡会儿。”金毛玲枕着书生的肩膀呢喃:“别动,就一会儿。”
从兰桂坊到旺角,7.6公里,12个红绿灯,72港元,然而,没有一句对白。
书生双手交叉在胸前,头倚着车窗,他的左肩微微抬起,随着车身的晃动不断控制角度,生怕她绒绒的脑袋滑落肩膀。对面的车灯照进后座,又转瞬即逝,明暗间书生也合上眼。
“到咗。”司机大叔从后视镜望向车后熟睡的两人,打散了两人借着酒意筑起的泡沫世界。
“BYE。”金毛玲还回西装,将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下车,关门,没有再说一句。
“BYE。”书生接过外套,摇下车窗,想知道她的名字,但最终也没多问一句。
车子重新启动,载着书生向另一街区驶去,消失在砵兰街的尽头,连着一同带走的,是金毛玲今日份的心事。
像记起什么似的,金毛玲突然转身走进身后的7-11,随意买了份鱼蛋,她并没有吃,而是在收银纸的背面用指甲一笔一划的写着:JOHNNY WONG。她怕明天醒后,记不起他的名字。
4.
“肥佬,这道新菜口味很正,但卖相不够完美,再尝试改进。“
“老章,何记的这批面粉有问题,拉面没有劲道,把货退回去,重新找货源。“
“荣妹,新品专用的餐具选好没,我要看样品。“
白天的金毛玲褪去夜晚的慵懒,长发盘在脑后,一丝不苟,她在尖沙咀的海港城内经营一家创意日料会所,她负责把控菜品,她对工作有着天生的妄念。
每到中午,她总是一人用餐,员工不敢跟她独处,在吃方面她也不想迁就别人。公司附近能吃的地方已经吃遍,她决定去邻街转转。
日光下的香港和街灯下的香港截然不同。白天,每一位行人都目标明确,疾步向目的地走去,不停留,不徘徊。而现在,金毛玲站在十字路口,有些格格不入,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忽然她摸着口袋里捏成团的收银纸,明确了方向。
金毛玲已经连着三天走进这家茶餐厅,挑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点一碗餐蛋面、一杯冻柠茶,一碟特制的调料,静静的看着窗外,马路对面就是渣打银行,书生工作的地方。也许只有这样,离他近一点,才能提醒自己那晚不是发梦。
她搅拌着杯里的冰块,打开Facebook随意的翻着。那晚金毛玲回家后,又在露台上站了很久,直到在Facebook写下这句话才勉强睡去:
‘不可避免 再也不见’
想到现在的所作所为,金毛玲越发觉得好笑,于是又自嘲地写下几个字:
‘这位小姐,为何如此痴缠’
按下发送键,金毛玲起身离开,她想,她不会再来了。
服务员刚收拾完窗边的餐桌,书生独自推开茶餐厅的门,还是那件西装,还是那张白净的脸。他熟悉的找个空座,没看菜单,点了份虾子捞面和冻鸳鸯。他对这里很熟悉,等菜间隙,他在小票的背面写写画画,歪着头,颇为认真。
“JOHNNY ,捞面好了。“服务员帅哥熟络的招呼着书生。”画上的靓女系边个?靠在你肩膀上睡着了?“
“唔知道,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书生想了半天,不知怎么形容金毛玲,突然他抬头对服务员说:“今晚有空?一起喝一杯?”
“你不是不爱喝酒的?”服务员把冻鸳鸯放在他面前。
“她身上的酒味很好闻,突然爱上酒这个东西。”
“你知道吗,我骗她说我有女友,我以为她和陪酒女没有区别,原来她是驻唱歌手。我连着三晚去那酒吧,却一直没有再遇到她,我想,我不会再去了。”
“服务员,我的包忘记在这里了。“金毛玲站在门口说着。
书生转头望去,他觉得声音很耳熟,金毛玲逆光站着,门外的阳光勾勒着她的轮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