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旅行中的心理变化:个人体验与学术研究的对照
通过文献阅读发现,有学者针对个体进入陌生环境后的心理反应展开研究,提出了“U 型曲线” 理论。该理论指出,个体在陌生环境中的心理状态通常会经历三个阶段:初始阶段的兴奋愉悦,随后陷入对新文化的迷茫与排斥,最终逐渐适应并恢复乐观满足的状态。这一曲线变化具有反复性,且每次变化的强度与周期均存在个体差异。
结合个人跨国旅行经历,尤其是前往异国他乡的心理波动,笔者发现自身状态与上述U型曲线既有契合之处,亦存在明显差异。若以曲线形态描述个人心理变化,其更倾向于 “欣喜与忐忑交织的直线型”,而非典型的 U 型特征。
笔者首次跨国旅行的目的地为太平洋彼岸的美国。出行前,因是首次踏出国门,对异国文化的向往之情尤为强烈。从办理手续、整理行装,到拟定购物清单、与友人道别,整个过程中,兴奋情绪持续多日。临行前夜,紧张与忐忑感陡然加剧,甚至出现失眠状况。彼时,笔者对美国的认知多源于书籍与影像资料,尤其是好莱坞影片中频繁呈现的黑社会活动、枪击案件及警匪对抗场景,导致内心产生一种“此行非旅游,而是冒险” 的担忧。更添焦虑的是,旅行社在行前培训中反复强调安全注意事项,明确告诫游客夜间切勿单独外出,且需在身上备好 10 - 20 美元零钱,称其为 “应急救命钱”,若遭遇抢劫,及时交出即可避免危险。尽管知晓这是常规安全提醒,但此类表述仍让笔者对目的地产生 “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的困惑。
航班从上海机场起飞后,航线并未如预期般直接跨越太平洋,而是一路向北,经白令海峡抵达美国阿拉斯加州,并在此办理入境手续。由于无需离开机场,笔者在换乘美国国内航班后,继续行程,直至夜间抵达纽约机场。对于这一航线安排的原因,无论是出于成本控制还是其他考量,当时并未获得明确解释。尽管长途旅程已使人疲惫不堪,但在阿拉斯加机场换乘大厅远眺远处雪山时,笔者仍以“曾途经这片以 720 万美元从沙俄购得的寒冷土地” 为由自我宽慰。
抵达纽约后的首日,笔者在导游的叫醒服务中早起,用餐后便开启既定游览行程。全天处于好奇与困倦交织的状态,直至后续几日,才逐渐适应时差,开始遵循导游安排的“上车睡觉,下车拍照” 模式。行程期间,按照导游要求,白天参与集体活动,夜间则需待在酒店内,不得擅自外出。整个旅行过程完全由导游统筹,甚至在部分景区,会同时遇到多个国内旅行团,耳边充斥着来自天南海北的口音,恍惚间竟产生 “身处国内景区而非异国” 的错觉。
购物亦是此次旅程的重要环节。出行前,笔者已拟定购物清单,既需兼顾同事与亲友的需求,又需考量自身经济能力。上世纪九十年代,赴美旅游游客带回的热门礼品多为深海鱼油,尽管多数人并不清楚其具体功效,但仍存在“他人购买则自身亦需购买” 的跟风心理。在导游的推荐下,笔者与同行者还前往纽约唐人街的华人商铺选购价格更为低廉的商品。当时,游客选购礼品的核心诉求在于 “是否为美国本土产品”,对价格高低与实际用途并无过多计较。
返程后,笔者在倒时差的同时,仍保持着旅行带来的兴奋感,与亲友相聚时,不仅分发带回的礼品,还分享旅途中的趣闻轶事。
纵观整个旅行过程,笔者的心理状态始终处于“欣喜与忐忑交织” 的状态,呈现出直线型变化特征,并未出现学者研究中提及的 U 型曲线,尤其是对新文化的排斥阶段。经分析,笔者认为主要存在以下三方面原因:
其一,旅行时间短暂。常规跟团旅游的周期多为10 - 15天,而学者研究中所选取的样本,其在陌生环境中的停留时间均在 6 个月以上。较短的停留时间使得个体对新文化的感知深度不足,难以触发完整的 U 型心理变化,导致该曲线特征不明显。
其二,“罐头式观光” 的旅行模式。从旅行团与外部环境的互动来看,随团旅行以集体形式开展活动,其优势在于个体无需过多操心,只需跟随团队节奏,一切事务均由导游安排;但劣势亦十分显著 —— 个体缺乏自由活动时间,旅行模式多为 “酒店 — 乘车 — 观光” 的循环重复。这种模式虽能保障安全,却极大地限制了个体对当地风土人情的深入了解。正如余光中先生所言:“若不幸陷入一个旅行团,那么你与异国风景或人民之间,将永远隔着数十名游客,如同穿着雨衣淋浴。若想真正体会异国生活,最好以独立个体的身份全身心投入,恰似跳水般毫无保留。将美景与名胜经由导游的话术包装后,呈现在手持摄影机的游客面前,这并非真正的旅行,只能称之为‘罐头观光’。”
其三,“时空延展” 现象的影响。从旅行团内部关系来看,旅游本质上是一种跨时空的文化活动,其空间维度包含物理、社会与文化三个层面。在传统社会中,社会空间与地方空间具有一致性;但据学者研究,进入旅游全球化时代后,空间与地方逐渐分离,即社会关系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具体地域的束缚,这一现象被称为 “时空延展”。具体到此次美国旅行,当地组织的旅游团队形成了新的社会团体与人际关系,即便处于陌生空间,由于团队与外部环境接触较少,这种内部关系仍得以维持。笔者在美期间,除与团队专属的黑人司机有接触外,其余事务均由导游代办,始终生活在熟悉的人际圈中。正如余光中先生所指出的:“游伴数量越多,越难以看清周遭世界,因为彼此之间至少需维持基本的礼貌与间歇性对话,精力被分散于人际互动,而非对陌生环境的感知。”
若个体从未真正接触本地文化,便无从谈及对新文化的迷茫与排斥。当然,若需寻找“排斥” 的痕迹,饮食层面的不适可作为例证。同行的一位老年游客在首日用餐时,因未能理解厨师关于 “牛排熟度” 的英文提问,食用了半生半熟的牛排,随后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直至旅行结束仍未完全康复。
若想深入了解当地文化,个体需打破“罐头观光” 的局限,摆脱 “雨衣式” 的保护壳,以开放的姿态全身心投入陌生环境 —— 从主动问路开始,从尝试当地饮食切入,积极与当地人交往,在亲身经历中积累认知。当前,国内旅游市场已呈现新趋势,独自旅行、自由行的游客数量不断增加,越来越多人不再满足于随团旅行的 “上车睡觉,下车拍照” 模式,而是突破传统旅游习惯的束缚,前往世界各地探索。在抖音等平台上,时常能看到网红骑行穿越多个国家的内容,其勇气与探索精神令人钦佩。此类深度旅行模式的普及将成为未来趋势,“突破局限、深度畅游” 的旅行体验终将成为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