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第五章:医生的宣判
这个谣传于我,一点好处也没有。相反的,给我带来了无尽的麻烦。上学放学的路上,有时会有陌生人突然跑来问我一些怪怪的问题。
有些客气点的,会当场直奔主题,有些人简直就是无礼了,先要像看怪物一样,把我从头到脚看个遍。然后紧紧盯着我的脸。更有甚者,非要拉着我和他一起家去解决他的疑惑。一传十,十传百,他们已经把我当成无所不能的巫婆了!有来问丢失的牲畜的,有来问能不能看到鬼魂的,还有来问小孩子老生病,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缠身的……
有一天,我和孝天哥哥从学校里放学回家,突然,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冲上来,一把抓住我,说:“你就是那个有阴阳眼的小孩?可让我找到你了!”
我被那个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本能的反应就是要挣脱开。我嘴里叫着:“放开我,放开我!”一边使劲想要甩开那个人握着我胳膊的大手。
孝天哥哥可真勇敢,他“呀!”的大叫一声,一下子冲过来,去掰那个人的手,边掰边喊:“你放开她!你松手!”
那个人看我们俩都快哭了,很不情愿的松开了我的手说:“我不做坏事,我找你帮个忙。”
我一看那个人松了手,就立马头也不回的往村子跑去。结果呢,那个人跟着我们找到我家里来了。
他跟我姆妈说,叫我去他们家看看,是不是有个鬼缠着他儿子了,所以他儿子天天做噩梦。这个问题真是匪夷所思,我听都没有听过。我老老实实说,:“我不知道!”
那个络腮胡子还只当是我不肯帮忙,不愿意说。纠缠了几次,看实在问不出什么结果才饶了我。不知又求谁去了。
因为我,我姆妈突然成了一个焦点人物。可是,大多数时候,那些本身问了怪问题的人,在我这里并不能找到答案。可是我姆妈却高兴的带着我,到处去赶场。
一个驼背姆妈,带着一个独眼小孩,住在闭塞的山村里,本来就生活艰辛,生活的小心翼翼。这会儿罩上个巫婆的神秘光环,我们的日子可想而知了,简直是一地鸡毛。每天都有狗血的场面上演。
我假如是一个漂漂亮亮,正常的小孩,也许我会享受众星捧月的场面。可惜,偏偏我是想躲在一个小小的壳里,全世界都不要理我的丑小孩。
于我,有什么好处呢?不过是被更多的人围观,接受更多的品头论足,那些诧异的眼光,那些肆意的嘲笑并不能因为帮助别人,得到表扬或物质奖励而抵消分毫。
我处心积虑想要藏起的缺陷,到了更多陌生村庄,陌生人的眼里,谈论中。这一切,让我厌烦和憎恶。我只想逃。
尽管有些人问的有些事,我明明知道答案,但是我决定闭嘴。从此,我只说我想说的。对于我不想说的,哪怕是人家拜托了我姆妈来问我,我也只说不知道。
当然,凭良心说,我曾经帮助过一些人,也并非完全是坏事。我姆妈跟他们收钱了,我一度以为她是个财迷。
有一天,我姆妈告诉我,她终于存够了一笔钱,她决定要带我去医院看眼睛。
我也终于明白我姆妈为什么那么“不择手段”的赚钱了。我是多么惊喜啊!也许,到了医院,医生就可以医好我的眼睛了。其实,这么多年,尽管我从来没有向我的姆妈提过这个奢望。但是,姆妈曾经跟我保证过。我知道自己家里什么情况,生活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到医院去看眼睛,是我说不出口的愿望。
那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憧憬着第二天去看了医生回来,我就会有和别人一样的一双眼睛了。
我们起了个大早,走路到镇上去,然后搭上去县城的班车。我姆妈拉着我,在陌生的街头到处询问,所到之处,总会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谁不想看看一个驼背的妇人牵着一个独眼的小孩。终于,我们找到了县医院的五官科。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医生穿着白大褂坐在椅子上,我姆妈拉着忐忑不安的我来到他的面前。他用一种我没有见过的仪器照了照我的眼,问了几个诸如能不能看见的问题。就轻飘飘的灭绝了我唯一的念想。
我的左眼球先天发育不完全,没有光感,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这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孩来说,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是不是太残忍?尽管生活一再的伤害了我,我有比同龄人更强的忍受力。但那是因为我的心中还藏着一个梦想。梦想有朝一日,医生能够治好我的眼睛,可是那一天,我的梦想之火熄灭了。
听到这个判决的时候,我突然一下长大了。既然上天让我带着这样一副面具在人间,我只有接受。无论前路有多么坎坷,我也必须睁大我的一只眼,用心去走它。
坚定了这样的信念,剩下的就是心无旁骛的坚持了。好在我有天生聪明的大脑,我要逃离那个让我窒息的出生地,逃出嘲笑的包围圈,去往更广阔的天地。到那时,估计就不会有人笑我了。当时我是这样坚信的。
皇天不负苦心人。当同龄的伙伴在呼朋引伴的得意中浑浑噩噩的过完所谓的美好童年时,我收到了县城重点初中的录取通知书。我是我们镇的第一名,我们村小的唯一一个考上县重点中学的学生。那些我的小学同学们,他们继续在镇初中读,周末还要卷着裤管下地干活。而我得以脱离了田和地,穿上干净的衬衣长裤,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孕育美丽的大学梦。
我姆妈带着我,带着她这些年含辛茹苦积攒的,准备给我治眼睛的钱搬到了县城。我们租了一个小平房,我姆妈白天就做菜贩,晚上就捡点瓶瓶罐罐纸盒子废品换钱。
再见了,我的小山村。那些曾经嘲笑我的缺陷的小学同学们。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