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人总是有许许多多浪漫的体验,比如一块小小的巧克力,一朵娇艳的玫瑰,或者仅仅是对方手掌在发梢温柔的摩挲……爱情是多样的,一万对情侣便有一万种爱情,这让爱情与其说是种实体,倒不如说更像一种催化剂。在它的作用下,枯燥变得美妙,平凡变得特殊,而对方的种种缺点也渐渐变得可以被理解和包容。
当然有时候,爱情也是盲目和危险的。
但这并不重要……
在爱情的作用中,我眼中的我,大概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我最亲爱的是一位美食家。
与其他同样凭借美食评论生存的美食家不同,我最亲爱的不仅拥有一条味蕾敏锐的舌头,他还有优雅如古典歌剧般的写作才华。这使得他常常在品味食物后便轻而易举的写下了评论的文章。
工作的时间缩短了,回报却并未减少。
在其他同业者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描述舌尖的感受时,我最亲爱的已经掀开茶杯的盖子,在杯口上升的水汽中轻嗅淡香,啜一口——等待下一道美食。
或者,他没有饮这口茶,而只是吻一吻我。
记得,在他爱上我的那一刻,我说,我不想工作。他于是说,他不介意我没有工作,他养得起,我不必担心。与其他妻子辞去工作,安心照顾家庭的女人不同。我最亲爱的,是每去一处新鲜料理的场所都要带着我的。
“工作与家庭密不可分”,这是他说原话。而我和他在一起的同时也便拥有了与他品尝同样食物的机会。
我很笨。他知道,但他并不介意。在进入他的世界前,我以为世界上只有两种饭菜——一种是盖浇,一种不是盖浇。我是从不知道普普通通的一顿饭竟然可以分作八大家,而在这八大家中又是可以细细的继续分下去的。渝菜、沪菜、瓯菜、广州菜……种类繁多的菜系让我目不暇接,更不要说这八大家外的一些地方菜系和来自外国的更为陌生的料理。
有一天,他发现我正抱着一本烹饪大全皱着眉头苦读时,他对我说道:“想那么多也不会有结果,你只要吃就可以了嘛。”
我抬起头欣然而笑。
从此,“吃”便是占据我与他相处时光的永恒而美妙的事情。
但再愚笨的我,也知道他是与众不同的。这不仅仅在于他懂得如何写出吃的感受,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如何制作他吃过的东西。他的味蕾是那样的敏感,只需舔一舔便书得出佛跳墙汤中包含的美妙;他的手又是那样的灵巧,只需要一把刀便可以修葺出整间美食的庙堂。
与他共进的晚餐是美妙的体验。他如侍从般将美食端在我的面前,而后便幸福而温柔的看着我。
我夹起盘中一枚菜叶,他的眼是幸福;我咀嚼一口嫩软的肉,他的眼是幸福;我的喉咙因为一勺汤发出满足的咕噜声,他的眼是幸福。而在他的眼中,我看到我被幸福包裹。那幸福的眼神让我感到他的温柔,就像他唇内温软的舌。像一条巨蟒,卷起我的身体,让我感受他潮湿而有粗糙的鳞片在我的皮肤上轻轻划过。
“你不要总看着我,你也多吃一些。”我红着脸说,就像一个刚刚恋爱的女学生。
“你知道我饭量小。”
“你不怕我胖么?”
“你不知道么?我希望你胖。”
“你坏……”
他说他不怕我胖,我却是怕的。他做的饭菜吃得多了,我便真的胖了起来。几次想减肥,他却仍是一脸温柔的望向我,让我多吃一些,让我感到爱情的幸福。蝴蝶臂、游泳圈、大象腿……当我照着镜子怀疑自己是否就要被舍弃时,他却端着做好的饭菜来到我的床前。
“啊……”他夹起一块沾着酱汁的肉,缓缓送到我的嘴边。
我顺势将肉含在嘴里,咽下时不忘在唇边俏皮的嘟起嘴唇。
“他仍是爱我的。”白天,我自己对自己说。可夜里,梦里的我仍在担忧着。
“我已经二百多斤了。”我躺在床上对他说道。
“哦。”他关上一页网站,回头茫然的看着我。
“我们认识的时候,我还不到一百斤。”我继续说着。
“那又如何?你起来蹦一蹦。”
我起床,在地上缓慢而痛苦的跳了一下。
“你还可以跳一下,你不够胖的。”他回头去,复又打开一页网站。
“我已经很久没有运动过了。每天只躺在床上等你喂我吃饭。等到我一下也跳不起来,那时候就晚了啊!”我小心翼翼的跺脚,想要学妙龄少女的模样讨他的喜欢。但我只感到浑身的肥肉犹如一件宽大的外衣般在我原本的曼妙身体上晃动。
“如果一下也跳不起来,就好了。”他突然小声说道。那是没有嘴唇移动的喃语,但在深夜的宁静中却显得更加清晰。
“你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短暂的停顿后,他回过头坚定的答道。他的眉如平常般俏皮的挑逗着我,他的舌尖掀开他的唇,轻轻擦了擦他的皓齿。
那是他——看到美食上桌时的表情。
惊醒。
我庆幸这是一个噩梦。我伸手拍了拍我的身边,想要将这则滑稽而又荒诞的梦告诉他。
可他并不在我的身边。
“亲爱的,你在哪?”我大声呼喊。
“我在这。”他远远的答道。
不久,他端着一盘糖醋鲤鱼打开了卧室的门。
“这不是明天才要吃的么?”我不解的问道。
“哦,我有点等不及。”他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一边温柔的望着我,一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