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郑重声明:文章系作者原创首发,责任自负。

人生有时就是一团迷雾,许多人一直在迷雾中生存,我们看不清方向,看不清对面的人,更看不清自己的模样。

01

“啊!啊!我就想喝点啤酒,我没醉,没醉!”长清大喊着,却泪流满面。他中午喝了酒,晚上又约了弟弟一家到父母这里过周末。还想喝点啤酒,大家却都不让,怒火冲到头上,大喊起来。

“先别吃饭了,去歇一会儿吧。”父亲有点生气。

“自己家还不行?”他瞪着眼睛,用力敲着桌子。

“我说不行就不行,反了你了!”父亲看他敲桌子更生气了,一下摔了筷子。从来不发火的人,当着两个儿媳妇儿的面终于忍不住了。

“别和他一般见识,爸您别生气,他醉了。”长清妻子颜欣和弟弟长玉忙连拉带拽,把长清弄到卧室去,扯掉外套,扶到父亲床上躺下。

“我没醉,没醉,都一边玩儿去,滚蛋,都滚蛋,别管我…”长清被拉着,嘴上却没闲着。

他虽躺在床上,可却了无睡意,酒精迷糊了他的大脑,他睁着大眼瞪着天花板,胸中的悲悽感不断涌出来,不喊就要被撑死了。

刚才在父母亲面前的表现好像不是自己,大喊大叫的样子要酒,把父亲气得直打哆嗦,还摔了筷子,不就想再喝点啤酒吗。

本来是好事,周末全家聚一下吃个饭。可是自己中午在外吃饭偏偏遇上了冤家,多喝了两杯,说了些什么忘记了。

“啊啊啊!”他又大叫几声,可是没有人理他,一道门阻断了所有信息,只听外面嗡嗡呀呀的声音,是妻子在告状吧,管他呢,反正自己醉了,多好的遮盖布啊!多少次了自己只能在醉了后才能大声喊喊,心里的委屈、愤怒要把胸膛挣破了。

颜欣听到了长清的声音,公公婆婆肯定也听到了,小叔子长玉和弟媳米悦也一定听到了,他们没听过,自己却已经习惯了,哎,习惯了。

苦笑着压回欲流的泪水,其实哪还有泪啊,早流干了,为了这个家,为了女儿能有父亲,她忍了几十年,如今女儿就要研究生毕业了,可是丈夫还象个没长大的孩子。

“先不管他了,大家吃饭吧。他就这样,每次醉了都会闹一场。”颜欣给公公重新拿来筷子。

“怪不得津津每次不让爸爸多喝酒呢。”米悦同情地看了看颜欣。

“津津有时说给你们退货,你们还不信。”颜欣对着公婆笑着说。

“第一次见他这样,真是气死我了。”婆婆拍了拍胸口,“不管他了,咱们吃。”便坐下来招呼大家落座吃饭。

米悦想起侄女曾经说过爸爸喝醉了总是闹,她已经习惯了,她和妈妈改变不了爸爸。大家眼睛里长清是个好人,孝顺,懂礼,对女儿好没得说,可是醉了就变成另一个人。

“啊啊”又一声声喊。

“给他端杯水吧。”婆婆坐不住说话了。

“他不喝水,每回给他水都不喝。”虽然说着不喝,颜欣还是倒了杯水端进屋。

“睁着眼呢,不喝水。”颜欣坐下来,低眼看着桌子上丰盛的菜,公公婆婆一定忙了一天。

大家没滋没味地吃着。

“以后真不能让他喝了,谁也别让酒了。”长玉说了一句。

“年龄越大越不能盛酒了。”颜欣接着说。

第一次吃饭时公公婆婆没再说喝酒,米悦心想,还是事实有话语权,以前说不喝酒好像要死人一样,这次他们看到了才相信儿子这样,还背后说嫂子不关心他,嫂子一说话他们总偏心儿子,这次是个例外。

也许正是偏袒溺爱才造成长清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人的表面现象有时只是个虚幻的样子,可是是什么样的力量维持这半辈子了还不改变呢?

米悦陷入沉思之中,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她在这个家也二十多年了,慢慢从局外人融入进来,慢慢理解每个人。

长清要受怎样的委屈才显得如此憋屈呢?他需要借酒的力量抒发心里积压的情绪,喊出来叫出来,他就舒服了。而下次遇到心里憋屈了又想到酒,这就是酒瘾的形成吧,时间长了成为身体的一种需要,一种召唤。

如果没有酒,许多负能量就压抑在身体成为病,除非找到另外的出口,因为情绪需要疏泄,这也是长清有时口出粗言秽语的原因,他只对嫂子这样过,嫂子习惯了不搭理他,有时还故意怼他一句。

米悦心中想到那句话:没有一个灵魂不是孤独的。

02

茫茫心海似迷宫,世间又有几人能清醒?

长清是个好父亲,大家眼里公认的。女儿小时候被爷爷奶奶养得胖胖的,为了让女儿减肥,小学开始他管着女儿吃饭,后来一直保持好身材;从小学开始早送晚接,一直到高中毕业女儿考上大学。

长清算是个好儿子吧,工作之余常去父母家,关心着父母的生活及身体情况。

但是想想长清孝顺吗?算吧,除了喝酒会和父母闹腾外还过得去,总体他是个善良之人。

工作上长清一直不顺,文化不高,借了亲戚的光从农村走出来,在工厂做工人,工资也不高,只等着退休年龄到了就回家,他不是个惹是生非的人。

许多时候人是平衡的,维护好的形象,对外老好人的好公民,时常需要压抑自己,或者报着对别人的期待,或者也是一种赎罪。

比如对女儿、对父母,他知道自己喝酒后对他们的伤害,平时便出奇地好,让人称赞。父母和女儿只能无奈,“哎,谁没有缺点呢,就是喝了酒管不住自己,都是酒惹得祸,少喝点就好。”父母以为如此,于是常常挡着少喝酒,却一次次闹得不愉快,直到父母看到这次儿子大哭。

那又如何呢?没什么爱好,就喝点酒发泄一下而已。可是他发泄伤害最厉害的是妻子颜欣,一次次语言的暴力,一次次丑态百出,甚至有人时也不留面子,想想也挺可怜,是否有着对最亲近的人的期待呢?

每个人都在纠结矛盾中生活得辛辛苦苦,却不能在清醒时好好沟通,不去找原因觉察自己,只在发泄中找到一丝丝舒畅的感觉,人是不是太自私了?

米悦想到嫂子一生面对的男人,长不大的孩子,醉酒的丑态,丑态下的污言秽语,想想侄女二十多年面对的父亲,爱自己是真爱吧,却有时如此地不堪,米悦也想流泪。

受苦难最多的应该是嫂子,米悦常常觉得嫂子最可怜,要是自己遇到这么个男人会怎么办?早把他踢出去了!或许有另外的选择,他不会变成这样吧。

颜欣流着泪说:“每个人心里都是憋屈的,无法说出来,说出来又有谁懂?为了女儿吧。”

米悦说:“我懂你的无助。”她紧紧抱了抱嫂子。

家庭本来是一所学校,男女成长的学校,而男人总是长不大的孩子。如果原生家庭中没有得到教育引导,那么他会在婚姻中寻找安全感和信任感而逐渐长大,否则永远幼稚。

颜欣说:“公公婆婆那么溺爱孩子,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许多道理,还指望引导孩子,妄想。”

“本以为找了个老大,会像大哥哥一样,可是我错了。无数次努力都没用。”

“我现在想开了,管他呢。反正女儿长大了,研究生毕业后也不会回来,在外找个人嫁了我就去,长清愿怎样就怎样吧。”

米悦知道嫂子自小失去父母,是在姐姐家长大的,大姐比她大近二十岁,像母亲一样,她本也是缺爱的人。

米悦常反思遇见的事情,压抑从来不是办法,逃避更不是。婚姻的本质是互相滋养,孕育健康的孩子,建立幸福的家庭。

最好的学校是自己,最好的教室是生活,最好的方法是领悟,改变从自己开始才有效,是哪里出错了吗?

03

改变是悄悄进行的,实际早已开启了点点滴滴,只是矛盾渐渐搬上桌面被外人发现,其实,它在桌子下酝酿了多久当事人就在其中煎熬了多久。

颜欣曾经悔恨当初自己没有做出离婚的决定,后来为了女儿也就将就了下去,渐渐地习惯了生活的状态。

长清第一次发酒疯时女儿津津才三岁多。

“奶奶的,混蛋,就知道欺负我,我不就没文化吗?”他瞪着大眼连卷加骂一阵发泄,女儿吓得哇哇大哭,她忙躲开长清挥舞的双臂,抱着女儿向后退了退。

“你喝醉了别闹,没文化怎么了?没文化就不活了!”她生气地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把摇摆到身边的长清推向沙发边,喝了酒的人仿佛脚下没有了根基,摇晃着倒向沙发。

“奶奶的,我不怕你们,有什么了不起!有后台就厉害了……”

颜欣不再搭理,她气鼓鼓地抱着女儿进入卧室,想把声音关到门外。可是长清的声音却如长了翅膀。

“滚蛋,滚蛋,都滚蛋,要是有儿子,看他们还敢欺负我,要是有儿子…”夹杂着呜呜的哭声,摔杯子的声音钻了进来。

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有了动静。

颜欣把睡着的女儿放床上,走出卧室看到长清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地上一片狼藉,这还是那个帅气的男人吗?刚才简直像疯子。泪水无声地滑下,凉凉地像虫子爬满了面颊。

她清晰地听到了长清那含混不清的话,她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明白了之前长清的忽冷忽热,明白了长清有时自己喝闷酒后的情绪反常,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厉害。也许这就是酒后吐真言吧。

此刻长清还咕噜噜嘟囔着什么。她没有声张,稍稍收拾了下地面,回到卧室看着床上的女儿,小脸上还有害怕的模样,怎么办?谁也不能伤害她!颜欣一夜无眠。

第二天醒来的长清并没有什么异样,仿佛前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生,饭后照样要去送女儿上幼儿园。“妈妈送,妈妈送。”女儿津津拉着颜欣。

颜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昨天你喝醉了吧?”

“断片了,忘记说什么了。”

“酒量不行就少喝,别回来吓着孩子。”

“也没喝多少。以后少喝就是了。”

颜欣等来长清的解释并不满意,难道他真是喝醉不记得了?

她去找姐姐,和姐姐说了长清的表现,甚至有了想离婚的念头。“男人哪有不喝酒的,再说也是工作需要,以后让他少喝。离婚也不是个好办法,再找一个还不定怎样,还有津津呢,为了津津吧。”姐姐如是说。

颜欣说到离婚当然是犹豫的,自己是没有娘家的人,离婚后无处安身是个问题,当时与长清的结合也只是因为自己该嫁了,总不能一直呆在姐姐家。也许长清欺负她是看到了这一点?自己工资比他多,才不怕他呢。

之后看到的是对女儿关心倍至的长清,他转到轻闲岗位为了可以接送女儿,再也没提没有儿子的事儿。

每次家庭亲戚聚会时,总少不了喝几杯酒,长清还是总想喝,一不小心就好像多了,他本是个仗义之人,酒后容易带情绪说话,有时报怨各种,于是大家都进入了阻止他喝酒的行列,每次总是不欢而散或者引起他回家后的一阵闹腾。

颜欣对长清爱理不理,有时冷嘲热讽,女儿有人真正关心就好,自己有好的工作不用依靠他,自己就是独立的,怎么生活也一样。每次长清喝了酒闹,她就像看笑话,有时斥责几声,长清便去独自睡了。

一年年过去,颜欣和女儿习惯了,改变不了长清就放过自己吧,至少他也不是个胡做非为的人,喝了酒不理他就好。颜欣总觉得自己和长清只是搭伙过日子,没有太亲的感觉,不像小叔子长玉和米悦,两个人总是合拍。

但是最近好像长清的情绪变化厉害了,怎么回事呢?

04

面对世间的一切,我们常常犯的错误就是,总以自己的想法去解读他人,总是充满对立地做比较,误人伤己。

米悦和长玉常常谈起哥哥和嫂子,毕竟是一家人,相处的时间长了,也相互理解许多。

“你哥呀,心挺好的,说出话却让人不舒服,他好像在责怪嫂子。”米悦发现长清哥和嫂子说话时常连讽带刺。上周末在公婆家吃饭时没见嫂子,长清说她“长”在大姐家了。

“嫂子最近在照顾她姐姐,没时间在家,大姐生病了,改天咱去看看。”长玉了解情况。

“怪不得,我不喜欢说话不明朗,两口子说话还不能说透,多不舒服。”米悦叹了口气。

“旁观者清啊,嫂子是明白的,故意让哥哥急,谁让哥哥平时喝酒总是不给嫂子留情面。这两个人啊有时像两个孩子。”

原来,最近嫂子下班就去照顾大姐,大姐的女儿儿子都在国外,姐夫去年去世了,对于嫂子,这个姐姐像母亲一样,去照顾是应该的,再说家里也没事儿,哥哥有什么意见呢,他应该是吃醋了。

这天长玉和米悦来到大姐家探望。提前打了电话,嫂子来开门。卧室里七十多岁的大姐花白的头发,知道有人来看她正半躺在床上,精神好多了。

“你们还来看我真是感谢。多亏小欣在这儿照顾我,都顾不上长清了。”

“您好好休息,长清这么大人还照顾不好自己呀。”长玉忙接过话。

“就是呀,孩子们又不在跟前,嫂子也没事儿,在这里照顾照顾您也好,如果累了需要人我也可以来呀。”米悦拉着嫂子的手对大姐说。

“小欣真有福气有你这个弟媳,我没事儿了,就好了,小欣不放心非要在这儿做个伴,其实不用天天在这里的。长清上班也怪累的,回家不能总是没个热乎的。”大姐对着嫂子说。

“好了,我让长清来一起住几天,他不愿意,又不是没房间。那就自己一个人在家吧。”

看到嫂子好像有点赌气的样子,长玉和米悦便起身告辞。“大姐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了。”

“我去送送。”他们一起走出家门。

“我姐这身体啊,都是为了我们累的,从来不想她自己,姐夫又早她走了,我在跟前就得多照顾些呀。”嫂子与姐姐的感情好。

“嫂子你也要休息好,看黑眼圈出来了。姐姐也挂着你和长清哥呢。”米悦看到嫂子憔悴的样子。

“我生长清的气,你们这个哥哥,一点儿也不懂事儿,谁没有用人的时候啊。”颜欣有点无奈。哥哥有点怪她不顾家。

“嫂子多休息,身体重要。你和哥哥多沟通一下。”米悦同情地看看嫂子。

“长清哪让人说话呀,一说就急。让他自己多反省反省吧,这么多年了,反正我又不吃他的。”颜欣眼圈红了。

“我抽空和哥聊聊。”长玉忙接过话。

两个走到一起的人,有时需要放下点自尊,婚姻中两个人要相互滋养,哪能只活在各自的世界里啊。

米悦庆幸自己了解长玉的特点,不好说话,有时自己故意找他聊天,夫妻两个人千万不能相互猜。男人都有点好面子,吃软不吃硬,说到底都有孩子的本性,男人女人不同频是正常的,不能相互赌气。女性更善于沟通,许多时候当然可以主动去表达。

米悦想点透嫂子,可是不知道怎么说,但她相信嫂子总会明白的,因为生活是要自己过。

几天后却传来长清摔伤的消息。

05

这一天,长玉打电话问长清周末去不去姑姑家,才知道长清骑车摔伤了,正在家休息。长玉问他怎么回事,长清支支吾吾敷衍着,说上班骑车不小心,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下午下班吃完晚饭,长玉和米悦买了营养品去哥哥家,嫂子开了门。

长玉看到哥哥斜坐在沙发上,双腿也在沙发上,其中左脚脖子还缠着纱布,脸上好像也划伤了。

“哥呀,这是怎么回事啊,老司机了怎么骑车还开小差啊?”电话说了无大碍,看上去感觉也不严重,于是长玉不忘调侃一下他哥。

“咳咳,是个意外,意外。”长清咧咧嘴笑笑,右手挠了挠头,并没有说原因。

嫂子忙前忙后冲茶倒水。“他呀,心不在焉。骑车不知又在想什么呢。”

“当然是在想嫂子了,哟哟,这脸上也伤了,多亏不用找媳妇了。”长玉笑着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长清没有反驳,倒是有点“害羞”,看来这几天被嫂子照顾得不错,和前段时间的牢骚满腹截然不同。

“大姐那里需不需要帮忙?我可以去做做饭什么的。”米悦喝着水问嫂子。

“不用啊,老家的二姐来了。大姐听到长清摔着了就把我赶回来了。”

“姐妹多真好,有事可以帮衬着。不像咱们,以后只有一个孩子顾不上咱们,还是靠两个人相互照顾啊。”长玉对着哥哥眨眨眼。

“咱可不敢想,人家还得照顾她姐呢,哪顾上咱呀。”长清酸溜溜地说。

“呀,这个人就知道嘴硬,你好好的时候还需要人照顾啊。这两天我如果不管你,你只能喝西北风。”嫂子白了哥哥两眼。

“就是,就是,快表扬表扬嫂子,嫂子这几天都累瘦了,快说谢谢啊。”长玉起哄到。

听到小叔子说话,嫂子倒是不好意思了:“去去去,谁让他谢了,只要不闹腾就好,津津打电话说了,你们好好过几年自己的生活吧,转眼这就老了。”

“不行,光说谢哪行啊,等你这脚好了之后一定要好好请嫂子吃个饭,哈哈,我们可以做陪。”

“不用陪,他们两个也可以啊。”米悦推了下长玉。

大家说说笑笑,场面温馨而和谐。

米悦看到了长清和颜欣的变化,果然遇到事情才能看到对方的重要性,长清有这变化,看来嫂子也想通了吧。

长清看到了颜欣的变化,只是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让她有了变化,那天摔伤时不知他是真的断片了还是摔晕了。

这段颜欣不在家的日子里,虽然没人和长清拌嘴,却也少了很多生活的气息,他感觉做饭都不愿做了,每天下班回家吃的最多的是面条,却是越吃越没有味道,有时去父母那里吃一顿改善下生活。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但他从不愿说软话,颜欣一定是故意装糊涂难为自己。

那一天中午他自己喝了点酒,晚上又有朋友喊自己去吃饭,忍不住喝了些,当时没事啊,于是骑车回家,风一吹就歪到马路边路牙子上了,脚痛让他清醒了一会儿,居然还知道拿出手机给颜欣打了个电话,再后来模模糊糊知道自己被送去医院,还和颜欣闹着不去,因为喝酒摔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就谁也没告诉,要不是长玉打电话约着去姑家,他还想隐瞒。

颜欣擦了擦脸上笑出的泪水,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想到长清,她反而有点心酸的感觉。长清喝酒摔伤成了她和长清之间的心照不宣,只说上班不小心摔倒了,还有更多无法与别人分享的秘密。

那天她接到长清的电话吓坏了,因为长清呜呜哭得伤心,终于听清地址便打车赶去了,又叫了出租车来到医院,不是什么好事便没叫别人。好在只是扭伤了脚脖子,没有骨折。医生做了简单处理后,他们便住在了医院,第二天再仔细观察。长清一定喝了不少,半夜里哭着直说“不要丢下我,不要不管我。”简直像个孩子。

在医院的两天,长清挺安静的,颜欣跑前跑后忙着,知道他都看在眼里,之前她光顾姐姐确实忽略了他了,就像人们说的男人有时更怕孤独吧。

06

人生百相,有的人会自己长大,有的人一直退缩,除非遇到事情。

颜欣与姑姑接触多了,慢慢了解了长清的小时候及成长过程。

长清小时候,父亲常常在外上班,母亲带着儿子还要处理家里的活,顾着一大家子人吃饭,那时不分家,有爷爷奶奶,伯父一家孩子们也大不了多少,还有未出嫁的姑姑,十多口人,后来又有了弟弟长玉,母亲顾不过来有时会把长清放在姥姥家。

“长清小时候挺听话的,住在姥姥家也不大闹,我嫂子挺厉害的,但很护孩子,甚至有些溺爱。后来又有了长玉,我们看着,她都不放心。”姑姑说着过去的日子总有说不完的话。

“后来,大哥搬出来住,二哥也不在外面干了,回到家时两个孩子也大约十来岁了。他好脾气,对孩子从不打骂,孩子们也都被嫂子管得挺听话。那时我已经出嫁了。”颜欣知道姑姑对两个侄子都挺好。

颜欣理解了长清的长不大,因为公公一直在外,婆婆又像护小鸡一样总护着,何来管教呢,但总归人都是善良的人,不会出什么差错。

颜欣觉得自己在变化,慢慢有了更多同理心,在家庭关系的课题上,女儿给了自己很多支持,弟媳米悦也时常与自己聊天,让自己慢慢走出封闭的心,付出爱才能得到爱,一切都在悄然变化。

“妈妈,你和爸爸生活好了,我在外工作才能安心,爸爸也需要你的理解和支持,他是嘴硬的刀子嘴豆腐心啊。”女儿居然比自己看得清。

一切没有无缘无故,只是走在迷雾中找不到方向,成长需要过程,生活就是最好的老师,而爱是一切的解药。

自从在公婆家出了那次“酒后事故”,长清慢慢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女儿总是提醒自己要少喝酒,身体重要,自从自己“摔跤”后,妻子颜欣也变了不少,不再对自己冷漠,人心是肉长的,父母马上要八十的人了,自己不再是小孩子,想想生活是多么美好。

弟弟长玉那天找自己聊天。他说孩子们马上都大了,我们也不能总是任性,要给他们做个表率,以后都是当姥爷、爷爷的人了,虽说还有好几年,但时间催人老啊。

生活平平淡淡,谁不是在跌倒爬起中向前走呢,故事不会结束,每天都有不同的剧情上演,但眼前的迷雾会一点点拨开,关于生活的领悟,关于成长的课题,关于人与人的相处,关于那些放在心中的一个个小小的“种子”……慢慢被解锁,只要有阳光,温暖就在,只要有爱,家就在,迷雾总会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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