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水
小艾爱是支教时遇到的贵州留守儿童之一,也是高年级的一员。
记得那一次我们送小孩子回家,返程途中隐约听到呼喊声。扭头一看,发现小艾爱正捧着一小盆李子说:老师,给你们吃。当时的我是兴奋又感动的,嘴里说着谢谢,其实心里已沦陷于孩子的天真无邪中了。
之后的时间里,对小艾爱印象犹为深刻。课堂表现积极,课下喜欢和老师们打成一片,是个极其乐观爱笑的女孩子。而遗憾的是,到最后一天才知道她是留守儿童,家里相当贫困。而这些,我是不愿意去相信的。
支教的最后一天,支教伙伴们和高年级孩子们需要到小箐乡参加文艺汇演,而小艾爱也是其中一员。在那期间,遇到她的班主任,一个很慈祥和蔼的中年女士。她告诉我们,小艾爱、小蝴蝶还有露露都是留守儿童。我心里一震,悲痛却又欣慰。悲痛的是在她们这样的年纪,本该享受着父母在家,衣食无忧的美好时光,然而现实是她们只能跟着爷爷奶奶度日。欣慰的是她们都乐观开朗,并没有给外人留下自卑或者过于内向的印象,每一个都笑靥如花。
文艺汇演之后,我们简单合影,孩子们都回家了,只有她还跟着我们。由于班车晚点,我们一行人六点左右才回郭田。队长把小艾爱送回家后像她奶奶说明了情况,于是就回到了民房。
之后我们就各忙各的了。我便拿着衣服到楼下洗,洗着洗着发现旁边突然矗立了个人。一阵惊吓之后,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已经哭成泪人的小艾爱。我连忙不舍的抱住她,问其情况。然而她就一直哭,也不说话。后来了解到,因为回家的晚被她奶奶罚跪在砖头上了。看着稍微有些红的小艾爱的膝盖,我们心里都不是滋味。队长也感到莫名其妙:明明已经向她奶奶说明了情况啊,而且看的出来奶奶是个面善的人。
一阵安慰之后,我和小伙伴一共三人决定把她送回家。一路上只有手机发出微弱的光伴随一路上我们七嘴八舌的劝慰。到了她家,我们向她爷爷奶奶说明了情况,表明是我们的不对,不该让小艾爱跟着我们那么晚,而且班车延误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奶奶一个劲的点头,用着贵州方言说了很多。我们一边抱紧小艾爱一边努力听着贵州方言,意思倒也懂了个大概。原来是奶奶认为小艾爱跟着我们去了一天都没有音信,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她觉得有必要惩治一下她。我们又帮着小艾爱说好话,一边也说着建议以后不要用这种体罚的方式。奶奶一脸和蔼笑容,又跟我们说了好多:小艾爱几个月大的时候妈妈就离开了家,爸爸常年在外务工,有时候甚至往家带“新妈妈”,而且爸爸很少往家里寄钱,小艾爱就这么跟着爷爷奶奶度过了小学的时光。看着房间里堆砌的杂物,看着饭桌上一盆素汤和三个饭碗,看着赤着膀子皮肤晒的分层的爷爷,看着他们满是沧桑眼里含着泪光的叙述,我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能教育小艾爱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出去做什么事都不要让奶奶担心。
回去的路上我们三个聊起了留守儿童的话题。从队长那里得知,这边单亲家庭和留守儿童比较多,像小艾爱这样由爷爷奶奶带大的家庭在贵州可谓是不胜枚举。可贵的是幸好她们依然是天真烂漫,没有因为自己的家庭而影响自己的性格,当然,我们也可以说,是没到一定的年纪罢了。突然很为她们担忧,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小孩子一般会有两个极端吧。一种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做什么事情都特别独立,因为她们已经习惯依靠自己;另一种是做事畏畏缩缩,因为家庭的缘故而把自己看的低人一等。相比之下,第一种人更难成就。在这个贫困的小山村,人们对教育的重视程度也并没有那么大,小孩子们自己更不知道读书改变命运的意义,每天走山路,嘻嘻笑笑倒也乐在其中,但她们缺少的是对知识的渴望。
于是又想到爷爷奶奶的教育方式,他们不知道什么叫体罚,他们只知道做错了事情就要打,恨铁不成钢,打是亲骂是爱,打了才长记性才是他们的王牌定律。他们有错么?没有!他们的文化程度决定了他们的思维方式。在我看来,精神层面的贫困要比物质层面的贫困严重的多。最起码物质层面的贫困还可以由政府或者外界人士进行捐助,而一旦孩子们精神处于贫困状态,自己没有耳濡目染体验到知识的可贵性,后果是极其可怕的。物质方面的捐助我们力所能及,精神方面的我们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帮助告诉她们考大学的重要性,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
除了贵州,留守儿童在中国乡村也是一个普遍的群体,他们缺少关爱,也缺少各个方面的资源。作为半个留守儿童的我(小时候母亲一直在外打工)来说,深知没有父母在身边陪伴的痛楚,一边要故作坚强的回应邻居的调侃说不想母亲,一边又要咽下所有的无助和不开心,在外人面前表露的也一直是坚强乐观爱笑懂礼貌的我。鉴于此,于是对她们的感情越发深沉了。
临别的时候,有几个小孩子将他们精心制作的小礼物害羞地塞到我们手里,里面有他们画的画,写的字或是自己折的小星星。很欣慰。不敢说自己这十几天的支教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改变,只要他们多年之后还记得,欸,之前有过这么个老师来这支教,这个老师教会了我如何学习,如何上进,如何乐观、快乐的活着,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