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公差,却也是犹豫了又犹豫,纠结了又纠结,纠结犹豫该不该去,该不该晚些去。思考了很久,突然觉得孩子们一茬一茬来了又去,做老师的日子也自然是年复一年,若把这一生完整的教育生涯考虑进去,作为老师,为了所谓的多陪护这届孩子们几天而选择拒绝专业发展拒绝自我成长,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于是就急匆匆的订票出发了,从小区到白马路口,从邓州到南阳火车站,再到登上火车,居然顺利的不可思议。
待洗漱坐定,收到亲友联系慰问信息,虽然不过还是一遍遍的重复那些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并不是平生第一次出行的成年人全然已经知道的出行自保指南,但听到,看到却还是心生欢喜。五月以来,由于一直琐事烦扰,时刻不能静心,导致整个夏季都是在焦虑中把日子熬过去的。
爬上床铺已经近十一点,无所焦虑亦无所惧,很快便沉沉的睡去了。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车厢里还算安静,虽有人窃窃私语,有美女在做健美操,更惊喜的是车厢里居然没有丝毫方便面的味道。
出行的路上自然没有什么责任和任务要完成,心想我要盛装迎接今天的自己,便慢慢的洗漱,慢慢的吃饭,居然觉得火车上的米粥也还不错,虽然有点凉但是还能忍受,境由心生果真是这样。
剩下的漫长的时间就是真正的“坐火车”的滋味了,无非是看着车窗外各种植物各种道路各种房子和偶尔遇到的河水或行人和飞鸟在视线里一一的活过来又在视线里一一的死去。
车厢里有隐隐的音乐声,美女的健美操又开始了,下位的老夫妇正在彼此推让什么好吃的零食。邻位是位很热心很健谈的穆斯林,自己一直没有养成在旅途中和陌生人正常交流的能力,所以在他们主动帮我拎箱子递东西之后也还是不想多说话。
来时带了两本书,可是放在行李架上大箱子里拿不出来,也不想托人帮忙,就这样坐着吧。
小时候特别盼着能出门远行,而且出行头等大事就是要带好多好吃的,高兴于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不用吃饭专门吃零食了。再后来大一些,开始觉得旅途无聊,出行必备的自然是手机游戏,书籍和mp3了。记得有一次新乡回邓的晚上火车,《摆渡人》里磅礴大气的爱情故事伴随着火车颠簸的节奏和车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永远的刻在了那段逝去的时光里。
时光走了一程又一程。如今,带一个沉重的大脑就够了,身虽远行,心却滞留在各种琐事里,心想着今儿孩子可好?事情可又有进展?今早上忠禹和桂豫来了么,关于辰玺的反思和总结是不是该动笔了?需不需要做个详细的规划和汇报?要不要加上自我成长反思?
这样的状态,美食已经没了诱惑,远方亦是没有了诱惑,只有急不可耐归去的心情,不由的盼着回去回去。但自然知道立即回去是不可能的,成年人的既来之则安之思维便立即占了上风,主动一遍一遍的劝自己放下吧,放下吧。就好比如果擦肩而过的上一道风景一直在脑海里滞留不离,必然会忽视眼前的风景。那么整段路便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懊悔之旅。
如果时间是由一道道能断然切开昨天和今天的铁门组成,该有多好。如果生命是由一场场彼此孤立的折子戏组成,该有多好。张爱玲说,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如果袍的华丽美和虱子的别样美在不同的视角里将各不相干,生活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抱怨和遗憾。如果真是这样,该有多好。
当我们用一个人的生命,或者是一个家族的兴衰做成长长的线,串起这一路的大事小事高兴事悲伤事,使得乐不得乐,苦不至苦。对此不知该悲还是该喜。大抵该是无悲亦无喜吧。
火车颠簸的节奏已经早已不再是老旧的“况且况且”声,一路走过感觉就像铁轨在完全吻合的滑面上划过,夹杂着偶有咯噔声。好像这一潭死水的平凡的日子。
车已到保定,只是,它既不是终点也不是起点,更不是转折点,只是旅途中的一个普通的站点而已。继续向北,一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