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某日卫生大扫除，翻出若干年前的一沓旧照，其中有几张自己二十多岁的照片，难得的没有素面朝天。
再揽镜自照，映出黄脸婆一枚，皮肤松弛，色素沉着，白发过半。深受打击，生出岁月不饶人的感叹。
午饭时兴冲冲拿出来向闺女献宝，不停追问：“怎样怎样？有啥要说？”
闺女瞥了一眼：“嗯，应该……比现在年轻？”
我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二十几年前的旧照啊，还应该呢，是肯定好不好！
闺女倒挺会察言观色，立马问：“呃，你想让我说什么？”
她娘急忙腆着脸凑过去：“有没有觉得比现在俊呀？”
闺女对长辈表现出了应有的礼貌，回了个“呵呵”不再有下文，然而作为她亲娘，我知道这实诚孩子在心里说的后半句一定是——“你想多了。”
再次深受打击，岁月哪里是如今不饶人呀，它从一开始就没有饶过我好不好？！
二
其实受的打击多了，击着击着也就习惯了。
某年和朋友们自驾去平遥，住在古城内的一家客栈。
下午自告奋勇出去踩点，兴奋地跑回来向伙伴们汇报：“我发现一家酒吧，男士进门要五十，女士进去不花钱！”
眼睛扫一圈在场的男士和女士，迅速在脑海中计算一行人进酒吧能省下的费用，大概可以换成几瓶啤酒呢？
没成想菠菜姐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想什么呢？人家免费的是你们这种女士吗？一个个拖家带口不说，多大年纪了自己没个数吗？”
这句话倒没啥，确实是大实话，关键是后面这句伤人：“就算是已婚女士可以免费，那也一定指的是我呀！”
她冲我们抛个媚眼，高昂着头，走了几个猫步，大有不信就去试试的架势。
三
在一干朋友中，我最佩服菠菜姐，不见得有多漂亮，却自带万丈光芒。
年轻的时候，她常挂在嘴头的开场白是：“那是呀，咱天生丽质……”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天生丽质不再提起，换成了简短的一个字。
朋友圈里发组近照，配文是：“咋办呀，又俊了！”
每日赶班辛苦，对于朋友询问关心的是：“呀，我憔悴了？你的意思是我不俊了？”
其实菠菜姐倒是一直素面朝天的，但她的幽默、风趣和自信使人自动忽略了容貌，只被她那两米八的气场所深深吸引。
四
我知道素面朝天这个成语的典故：“虢国不施脂粉，自炫美艳，常素面朝天。”
虢国夫人入朝觐见天子不施脂粉，是对自己容貌的一种自信和炫耀。
那么，没有这种自信的女人呢？
再次看看自己翻出的旧照，那是我极少有的几张带妆的照片。
这个黄脸婆，不仅丑，而且懒，不会化也不想去添这样的麻烦——素面朝天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自信，还有可能是因为自卑。
岁月永远年青，我们却渐渐老去。
年轻时的样子，真的只能留在照片里了，尽管也并不见得有多美丽。
只是看着这张带妆的照片，觉得比起素面朝天，化妆还是为自己添了一抹色彩，有没有悦到别人不知道，但起码悦到了自己。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素面朝天，试着美丽一次，只为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