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好的肥肠趁热吃,肥肠软糯,丰腴不腻,有醇香而绝无脏器之腥臭;海带选用靠近根部最厚实的部分,吃起来口感粉面;萝卜一定要削皮,入口方能化渣;汤菜之间有花椒粒及干辣椒节,倘若恰好触及你的味蕾,会略感麻辣,口齿辛香;其上再撒些香菜碎,青翠且增加异香,这样一碗肥肠吃下去,五脏六腑都感觉熨帖。
再说酸菜干饭,其制法也颇特别。酸菜需用南部的腌酸菜而不是今天普遍采用的泡酸菜。酸菜取材广泛,理论上菜叶均可,但以青菜(又称苦菜)和萝卜叶为佳,菜清洗干净后入大铁锅里煮至三分熟,捞起来放在瓦缸内,用石头或其它重物压紧,待其自然发酵,颜色变黄即可,好的酸菜在瓦缸里能搁放数月不坏。这种酸菜在腌制时不加任何调味料,所以用来蒸干饭时,需要加盐,用油提前炒制,然后拌和在煮至五分熟的稻米里,上甑蒸熟。酸菜干饭有盐有味,是吃肥肠的绝佳伴侣,分不出来是肥肠佐干饭,还是干饭下肥肠。吃肥肠的标配还有一碟泡菜,这个泡菜有讲究,头一天削下来的萝卜皮洗干净,略略整形,在泡菜缸里泡一夜,第二天捞起来上桌,脆嫩爽口,开胃解腻。一碗肥肠、一碗酸菜干饭、一碟泡菜,用成都话说,巴适得板!他乡的游子回到南部,首先直奔乐群路吃肥肠干饭,往往是一套肥肠干饭幺不了台,还要喊老板再来一套。近年来,在南部人聚居的九里堤、林湾等区域,也有肥肠干饭出售,味道很难达到“故乡”的味道,但也足慰“思乡”之情。
虽有九转大肠、软炸扳指这样的筵席肥肠菜肴,但如江树先生所言,肥肠在过去是低端食材。在南部,杀了年猪,从头到脚,均可腌制,猪头、猪蹄、猪尾去毛连骨腌制;猪的躯干骨肉分离,骨头单独腌制,猪肉分解为三五斤重的条状来腌,此外也腌制猪肚、猪心、猪肝、猪舌头与猪肥肠。年夜饭时,腊猪耳、猪舌头、猪拱嘴、腊猪心、穰肠各自切片,腊猪肚切丝,猪脊骨解成坨,猪排骨斩成段,豆腐干炒腊肉,样样上得了台面,能干的主妇们就靠着手里的一把刀,切出十几二十碟菜来招待客人。唯独腌肥肠不堪大用,只能取肠壁其多油脂的特点,待到春天来临,用腊肥肠炒菜,腊香扑鼻,风味绝佳,非其他油脂可比,文字实在难以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