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娶了个城里媳妇,并且模样不丑,且家里条件也不赖,姥爷是医院的会计,这令村里很多人刮目相看,爸爸也弥补了高考落榜的失落和尴尬。
婚后第二天,新媳妇和老媳妇一样开始排班上岗,每天一大早轮流起来给一家老小做饭。二妈早就蓄谋分家,新媳妇过门正是契机,所以就加速串通几个媳妇向男人发起主动攻击。
大伯没文化,家里孩子又多,分家没什么好处,但是大妈也想分,她想自己尝尝“把钱头”(掌握经济权)的滋味。二妈的劲头最猛,她觉得二伯的工资大家口享用,老二最吃亏。老三媳妇有文化,心里怎么想的自不必说。
妈妈虽是城里姑娘,但适应力很强,新媳妇很快就融入村里的年轻妇女中,白天到队里去干活挣“公分”。那时候生产队是集体经济,等年底核算,集体有了收益,再按照你的“公分”来分红。妈妈的公分是妇女堆里最高的,手脚麻利还肯出力气。
妈妈心里也想分家。我理解能干的人都不愿意吃大锅饭,就像改革当初的农村包产到户,能充分调动农民的积极性,发展潜力,提高收益。
消息传到爷爷奶奶那里,反应最强烈的是爷爷,他觉得分家是天大的事,不仅破了祖辈的规矩,更是丢人现眼,能成为邻里乡亲的一大笑柄。用现在的话说,以后在圈子里是没脸混下去了。
爷爷大病不起。二伯是公认的孝子,在这个问题上,态度非常坚决,老婆爱咋地咋地,任凭二妈折腾,不顾一切地撕破脸皮。二伯内敛少语,他就是来个无声抵抗,坚决不松口,最后干脆把行李搬到奶奶的大炕上,不回到厢房,和二妈开始了分居。
家里闹得呜呜泱泱,爸爸也像是“拔河”的绳,东拉西拽,夹在中间感觉要被撕成四缕八瓣。
二伯在奶奶的炕上睡了两个月,爷爷病了,奶奶异常劳累,媳妇们也坚持罢工不上岗,二伯和爸爸整天忧心忡忡,整个家失去了往日的秩序。
爷爷在当地是有名的“精细”人,土话的意思就是“精明”,爷爷脑子灵活还肯干,除了干农活,家里还开着豆腐坊。爷爷挑着担子,走街窜巷。当时也时兴“赊账”,爷爷不识字,整个豆腐张都是靠脑子记,一点不差。
媳妇们“逼宫”,爷爷奶奶最终还是屈从。爷爷老泪纵横,最终同意把家分了。一个十六口的大家一下子分了四份。三个儿子三个家,老两口又是一个家。从此孩子们就像出窝的人鸟,各自单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