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半晌,一直到傍晚还没有没有一点儿消停的意思,地上、房坡上、树上全是白茫茫一片……
孩子们从外面回来了,带着寒气来到屋子。老大和媳妇带着孩子回家做饭吃饭,秀和巧也陪着娘进了厨房,老二陪着老太太说着话。
“娘,我感觉不太好。”他说:“这一大晌除了咳嗽偶尔睁开眼,一直是这样子……”他蹲下来把火炉下边控火铁片拨了拨,然后看着娘。
“嗯。”老太太看了看老爷子,把被角掖了掖,挪着小脚走到炉子另一边坐在小竹椅子上,扭头看了老爷子一眼然后轻声说:“你爹是明白人,他啥都清楚,前几天他说要去你哥家看看给孩子们压岁钱的时候我就有点纳闷,后来也明白了。”
老二忽然想起那天媳妇说的话,“娘,你说这是……”他闭上了嘴,因为他实在不愿意说出那个词。
老太太点了点头,然后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屋里柜子边,对他说:“你去把媳妇喊过来,有点事儿我得给你们说一下。”
当老二和媳妇回到屋子的时候只见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包着一个蓝色手绢包。她摸摸索索把手绢掏出来,打开,递给老二媳妇: “老二家的,这是四百多块钱,这里面有原先老火攒下给了大哥大嫂后剩余的,也有你们平时给的零花钱,我们都攒着呢,你拿着吧。”
媳妇一愣:“娘,你这是干嘛呢?咱家有钱,这是给你们花的……”
“傻孩子,你看看你爹和我这样,还能花吗?再说了,你爹都这样了……”老太太回头看了看老爷子,低声说:“你们也看到了,你爹就是这回事了,这钱啊也不是给你们的,是给你爹办事用的……”话没说完就抹起了泪。
媳妇一看娘哭了,自己也急了,忙说:“娘,爹没事的,主要是天冷,老年人都怕这个……”
老太太抹了抹棉袄袖子,“孩子,别哄我了,你爹和我啥都清楚。你爹我们经常对我说这些年也苦了老二媳妇了,你男人就是一个二杆子货。你拿着,我还有话说……”
“娘,我不能拿……”老二媳妇也急了,“你也知道,二庄有工资每月都让我存下来了,俩丫头也花不了几个钱。”说着把求救的眼神投向老二。
老二抹着眼泪看着老爷子,不吱声,和老太太说的一样,尽管他是个二杆子,但是作为男人来讲他很清楚媳妇自从嫁到他家所经历的一切,更何况生死离别时刻他哪里还会想这个呢?
“你拿着。”老太太哽咽着,“我话还没说完。”然后看着垂头抹泪的老二,“还有你,别只顾哭,听我把话说完。”
“咱娘给你你就接着吧。”老二一看娘要生气了,忙对媳妇说。
媳妇不情愿的接过,拿在手上“娘,你这是——我真的有钱……”看着婆婆,又看看男人,说:“娘,那我就先拿着了,你花了我再给你啊……你说吧,我们听着呢。”
老太太这才点点头,抽噎着说:“你爹这样了……行不?”
原来老太太说老大家送走爷爷奶奶老两口时老二也给大哥了一部分钱,而老爷子的后事花销有他们攒的钱出,不让老大出钱……
“娘,我和他说过的啊。”老二媳妇忙接过话说,“大哥家孩子多花销大,爷爷奶奶走之后我们就说过的,你和爹……”看着老太太可能是忌讳什么,但是老太太和老二都明白咋回事。老大家孩子多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老大媳妇,分个家、看个嫁妆都闹成那样,如果再让他们拿钱又不知该闹成啥样了,多少年前那些事儿似乎已经成了他们心中的厚厚的阴影
老太太看着媳妇,脸色多少有了点儿宽慰,她是最清楚老大媳妇的秉性,也最不愿意因为这些破事儿在这时候再闹腾。因为,在这一点上老二媳妇像她一样,柔弱不失刚强,通情善解人意。
“奶奶,吃饭了……”秀儿和巧儿一人端着一个碗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你的是给你蒸的鸡蛋羹,娘说给你端豆腐脑,我去晚了,三伯以为咱不要了就全部压豆腐了,所以我回来后给你蒸的,您看看老不老。”说着把把碗放在桌子上,把勺递给老太太。
“奶—奶—”巧儿也过来,“这是给爷爷沏的奶粉,有点烫,等爷爷醒了就差不多了能喝了。”
老太太看着俩丫头,又看看儿子媳妇,蹙眉稍稍展开一点,慈祥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