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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争取过一次去报社当实习记者的机会。
原来带过我的新媒体部老师跟我说:“你过去那边,可以学到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听到这话,我那本来就不多的肾上腺素就直冲脑子里,然后求爷爷告奶奶地抱着老师的大腿,让他给我弄去采访部门当记者。
然而当我真正开始接触记者这一行业,我发现我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碰见一个问题就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而更倾向于直接寻找解决的方法;我不喜欢不停地通过询问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更倾向于自己摸索和发现;我不喜欢大街上随便逮着个人就开始聊天,而更倾向于对着电脑搜索资料。这一切与我的习惯和喜好都不符,我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就从随机采访开始,我向别人自我介绍的内容都是:“您好,我是XX中学的学生,我在做一份关于XX的调查,这是我的假期作业,请问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我打从心底就不认为自己是个记者,怎么能成为记者呢?
在我努力了尝试转变心里想法和实际行动未果后,我果断地提前结束了我的实习,果断地放弃了我那求爷爷告奶奶才换回的、宝贵的当实习记者的机会,还意志坚定地在心里默默说,以后再也不实习当记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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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柴静首次来到板烈村采访陪伴当地留守儿童近十年的德国友人卢安克。采访孩子的过程中,柴静没有把自己完全交给孩子,使得孩子不愿意接受她。卢安克这样说:“如果是有了目的,故意去做什么了,没有用的,没有效果,那是假的。……这个很奇怪,想影响别人,反而影响不到。因为他们会感觉到这是为了影响他们,他们才不接受。”
三年后重访故人,柴静依然犯错了,惹哭了孩子也使得自己自责,她背地里问卢安克:“我怎么老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弱点?”他说:“如果那么容易的话,还要这么漫长的人生干什么呢?”
在柴静《看见》一书中,记录了很多柴静个人的采访经历,她与同事一起,同各个职业的人打交道,那“不仅是工作,更是人与人的往来。”从局长院长到留守儿童、从杀人者到救赎者,柴静通过与他人的往来,用记者的道德,让他人“明白”问题为什么会发生、现在如何解决、将来如何避免;并让自己“明白”,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从而在时间的洗涤、经验的累积中让自己慢慢沉淀。
我羡慕她,不仅是因为她有如此多的涉世经验,更因为她与不同领域的人打交道,学习了不同层面的知识,理清了事物与事物之间的逻辑,建立起了自己认识事物的坐标系。这成长的路径看似是如此直接、快捷,一点儿弯都没有。
我强烈地羡慕她。
3
《看见》读完后,“记者”一词在我脑海中更具形象化了,他不再是冰冷呆板的概念,而是拥有喜怒哀乐的生命。他有责任去记录持任何一种观点的人,将现实中的真实赤裸裸地展现给你,让你去评论,或批判、或赞扬;他选择冲向危及生命的禁区,将最及时、最全面的信息呈现给你,让你去了解,或反对、或支持。他透过层层现实,揭示出复杂的人性。
柴静的导师陈虻说过这样一句话:“谁都可以作选择,区别在于你的选择是不是有价值。”这样的选择不仅仅是一种权衡,更是一种职业道德。记者提出的问题、摄像拍摄的画面、编辑剪辑的片段,诸多媒体人的选择碰在一起,成就了有影响力的新闻,形成了有力量的舆论监督,引导了社会价值观的正确发展。
现在,我真正开始理解并羡慕起这一职业了,但我这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是当不成记者了。感觉这话总有一些推卸责任的味道,就好像是被别人问起为什么会分手,我说“性格不合”。
可是,这也是一种选择啊。我离开自己不喜欢的、不擅长的,去做自己喜欢的、擅长的,去建立起属于自己认识事物的坐标系,这不好吗?这对于我来说是有价值的,就够了。
一次实习弄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好像也挺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