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一个人经常回忆过去,就说明他老了。我不以为然。----题记。 看着桌上的书,是昨日里随手拿起写过毛笔字的毛边纸包的书皮,书皮边缘有点不太贴合,折痕也并不整齐。 还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学期初发了新书,总忍不住把鼻子凑上去,闻一闻那油墨的香味。不敢用力折,也不敢在上面写哪怕一个字,尤其是不敢写自己的名字,深怕自己笨拙的字迹破坏了美丽而平整的封面。 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印有漂亮图案的书皮用“难看”的纸包起来,但是从父亲坚定的眼神中看出来给书包封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市场上已经有卖的花花绿绿的半透明的塑料书皮,但我从来没有买过。其实,不只是我,班级里至少有一半同学都没有买过那种“高级”书皮。同学们包书皮的材料五花八门,常用的有报纸、挂历、塑料等。这些材料我也都用过,但我记忆最深刻的是牛皮纸书皮。 父母显然早就惦记着给我们包书皮的事,在外出干活时,已经悄悄寻摸下一些装水泥的牛皮纸袋子,不但已经清理干净,而且已经压得十分平整。父亲拿出带有毛刺儿、黄褐色的牛皮纸,小心计算好尺寸,拿菜刀将纸裁成方块,原本看不出有什么用场的纸袋子,在父亲手中,几下子就变成规规矩矩的材料。 父亲是木匠出生,具有一般人所比具备的目测能力和手感,包书皮时也只最初用书比划一下,之后就不再用书了,而是专门制作书皮。父亲现将书籍贴在方形牛皮纸中间比划好,用剪刀在牛皮纸两侧各剪出一个倒梯形,然后就把书放在一边不管,以这个倒梯形的长度为依据,将两侧书皮都翻折进去。我在旁边看得仔细,心生疑惑,如果做的大小不合适,等一会岂不是套不上了吗?然而,做好全部需要的书皮之后,父亲把每个书皮套在书上,都是严丝合缝、恰到好处。 父亲把包好的书一本一本叠放起来,上面反压上一把小方凳。那个刷着墨绿色的小方凳也是父亲亲手制作的。凳子腿是废旧柴油机上的四个气门,面是父亲自己推平的木板,略比书大些,用来压书,分量刚刚好。待一晚上过去,那书皮服服帖帖,和书融为一体,边缘平整,有棱有角,表面光滑。原书不但没有因为被牛皮纸遮住了封面而失色,反而因为变得简洁而美妙。一摞包好的书摆在一起,虽然书皮材质普通,但一本本书犹如一块块加工成型的木料一般精致,每一本都方正、规则、匀称、妥帖,朴素、大方。 书皮包好、压平整之后,还要在上面写生科目、班级和名字。这么整洁的书皮上我们自己更不敢写字了,父亲虽然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但却能写一手洒脱大气的钢笔字。他找出那只不常用的英雄牌包头钢笔,打上墨水,平心静气。平日里父亲做木匠活时,那些沉重的旧式工具在他手里上下翻飞,异常灵巧,没有做不出来的东西。而此刻,那只小小的钢笔却显得十分沉重,父亲先在废纸上练习一遍,然后异常沉稳地给书皮上写上“语文”、“数学”等科目和我们的名字。 到了中学,我开始模仿者父亲的样子,给书包皮子。所有的程序都与父亲毫无二致,虽然那时我已经知道还有更多其他的包法。我包的书皮始终没有父亲包的那样精巧妥帖,但每次给书包封皮时,心情都异常的平静,似乎又和父亲围坐在那张圆桌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