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8 马驮六爻
从T城到济南其实并不远,一小时的火车就到了,老四没报辅导班还是跟着去了,他说是帮我拿行李,实际上,这家伙是不放心吧。
下了火车,然后又做了好半天的汽车,终于到了冲刺班的校区——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沟里。
报名时还有什么指纹采集什么劳什子的,我就任由那妹子“玩着”我的手指不断的录入。
“好了没啊。”真有点受够了。
“你的手蛮好看的。”那妹子笑了笑。
“那我真的得怀疑一下你的审美了。”老实说那妹子长得还不错,但这管我屁事。
手机信号很差,宿舍楼简直就是豆腐做的——你一拳打在墙上,就会留下自己的拳印。
“这段时间你可要坐牢喽。”老四打趣着。
的确,那段时间就像是坐牢一样,济南的冬天很冷,被窝永远是潮的,而且根本没有晒被子的机会,自习室永远是满的,总有那么个不要命的恨不得就住在自习室里。
而我依稀还记得老舍先生写济南的冬天写得那个美啊,喔,逗我呢?
当然,学校里依旧是一堆破事,比如实习报告,写了一遍又一遍,原因无他——李奥你说你跟我寄快递了,为什么我没收到?你该不会是偷懒了吧。
在我几乎投诉了所有快递公司之后才明白一件事——某位老师你就在为难我,好不容易逮着整我的机会了吧。最后写完了,自己揣着实习报告回到学校,亲手交给他,然后,格式不对,再翻工,如此折腾几次我是不记得了,一个月里有半个月的时间都在跟那该死的实习报告死磕。
在这里,我真的很想对那老师说一句话——少拿你那所谓的公事公办的高姿态用在我们学生头上,至于你的黑底儿,我真不想往外抖——我换了好几家快递公司,他们最后都说快递已经已经而被签收了,这应该就不是快递公司的托词了吧,那么,你老人家一直说我没寄到,一定是有别的用意了。
也就是这件事我对科大的校方彻底没了什么好感。
这一段时间虽然不像之前那样快活,但是,在这孤岛囚笼里,还是认识了不少难兄难弟,比如之前就已经挺熟的光耀,比如同宿舍的老魏、小健、春雷、玉顺。然而每次上课时对我来说总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光耀的身边总坐着一个妹子,那妹子长得……很像一个人,至于是谁各位就别逼我说了。
如此那么熬了多久我也忘了,“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说得就是这样吧。其实这中间也经历了很多事,但是我不想去聊那些,也没必要往外说,毕竟想那些恶心人的破事干嘛。
临走的前一天,难得的春风送暖,我、老翟、老魏寻思着干脆出去踏青吧。
刚说过,这学校旁边有一破山,名叫马头山,之所以说是破山是因为被开采过,峭壁嶙峋、慌乱的山坡,在风水里讲这山成破相,因为,土和草木是山之血肉,土破草荒,破之相也。
山不高,微风拂面,我闻到了一丝春天的气息,如果你仔细感受一下也能感觉到的,春天的风里,即便天气再冷也会有那么一丝的暖,还有嫩芽破土的清新。
这时,我们走到了山的鞍部,察觉到了一点那么不对劲。那鞍部上有六棵槐树,有立有倒,这成上下一卦,具体是什么卦我忘了,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卦象。
“老李,你看看,这山上的路,好像一个阵啊,这底下该不会有啥东西吧。”
我想阻止他说话已经来不及了。老翟啊老翟,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这地方,就这风水,没东西才邪了,可问题是这话能乱说么?
尤其是我知道了这马头山又名“马鞍山”后。
有道是“牛头马面”,马鞍山的鞍部还有这奇怪的六棵树,什么意象不用我多说了吧——这匹马驮着个什么卦,能有什么好,若是这种地方再有个坟,那绝对是个凶穴。
这念头刚冒出来我就感觉自己乌鸦嘴了,因为在这鞍部还真他妈有个坟!
我已经有退意了,偏偏老魏跟老翟还想往上爬,可一到山头,我发现有点带劲了。
那山被开过,而且就山势来说,被开采过的地方地势更高(别问我怎么瞧出来的,打小就耳濡目染的,我连这个再看不出来?另外,澄清一下,我家不是搞风水的!),这么说来那被开采过的地方就是这马鞍山的马头,马头被断,我真不知道能有什么好。
“走吧。”有道是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日薄西山我不好说什么。
偏偏老翟这货没听出来我这话里话,还说要接着走。
好在老魏也觉得不对劲了,于是我们俩说:“你自己爬吧,哥们要回去收拾行李了。”
“别,走还不行嘛。”老翟胆小。
在下山的路上,老翟嘴里也不闲着:“我说老李,你瞧出来没,这山有古怪。”
“我不聋,说一遍就知道了。”真来气啊,兄弟,你这话少点能死啊,“非得让别的什么听见才算完?”
老翟终于听出来我什么意思了,可接着,他一下子扑我身上了。
“这他妈在下山呢,别闹。”我有点生气,这家伙要滚下去那可带劲了。
“不是老李,我被绊了一下,好像是个树根。”老翟连忙说。
“树根?”我走在最前面,不记得有什么树根啊,老魏走在最后面,也没看到有什么树根。
“你别吓我,我没看到有什么树根啊。”我心里觉得不对劲了。
老魏脸色也一变,他走最后面看到老翟被绊了一下还特别注意了脚下,真没什么树根。
“别多说话,赶紧走。”麻蛋,这不增加游戏难度么。这地方本来就邪乎,少说话,瞧瞧风景得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从那铁丝网钻过去就到了学校,然而,老翟开始不对劲了。
老翟一年四季脸色红润,可这会借着路灯我却发现,这货怎么脸色煞白煞白的。
“我说老李啊,我怎么感觉背后有东西。”老翟这说话的腔都变了,跟绵羊音似得。
“你背后有个jiba,自己吓唬自己。”老实说我看向他背后时真看到一个白影飘过去了。
白影还好,其实一般的,这玩意儿有三种颜色,白的、黑的、红的。白的那是正常的(遇到这玩意儿哪有正常的!),黑的,比白的更凶,煞气也重,遇到红的,那你就他妈的赶紧跑,留着过年呢!
不过我还真不怕,毕竟吓大的,更何况,咱可是沐浴在红色红旗的春风下成长,接受着无产阶级精神的教育,一切牛鬼蛇神都是他娘的纸老虎。
可问题是,特么这纸老虎是用的什么纸做的,还真结实。
老翟就一路在那儿念叨,后来真把我给听烦了,你唐僧转世啊,念经呢?
“闭嘴!”
“哦,哎老李......”老翟连忙说,“我看到一个白影从我旁边飘过去了,你看见没。”
“看见了。”说着,我伸手在他眼角抹了一下,“饭都能吃脸上,你真会玩。”
“哪呢我看看。”
“怎么着你还想捡起来吃了啊,响应国家号召,将光盘进行到底?”其实他眼角啥都没有,我就是怕他待会别再把自己给吓着,所以急中生智想起来那么个段子,好在老翟没看过这条,被我骗住了给。
越往回走越不对劲,小风阴嗖嗖的,吹得脊梁骨发麻。老翟实在受不了了,走到小卖铺买了瓶白酒。
“酒壮怂人胆啊还。”王小健回到宿舍笑着说。
“别提了。”
老翟话说一半就打开白酒,然后倒在脸盆里然后洗脸。这是他老家的一个土法儿,说能驱邪,他洗完脸后,那白酒还剩半瓶,老魏喝了一口来了句该买个花生米。
我一看表,这折腾了大半夜结果快十二点了“边呆着去,都他妈上床睡觉,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声,睡着睡不着的都给我装睡,不然明天尿了床我可不负责。”
换平常也许他们还得跟我怼一会,可这次,我很认真的说的,况且刚才老魏也跟小健他们说了我们今晚的遭遇,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索性一个个的都上了床然后不做声了。
“赶紧睡。”老翟不睡正戏没法唱。
“老李啊我害怕,睡不着。”
“逼事真鸡巴多。”我拿起酒瓶,发现还有点,好在老魏这家伙没一口干了,“把它喝了,一猛子全干了保准困。”
酒嘛喝急了有个不醉的,我也不知道这么一折腾还好使不好使,祖师爷见谅,那可是我兄弟啊,救人要紧。
老翟乖乖喝了酒不一会就打起来了呼噜,尼玛,这货开拖拉机呢。
老魏跟王小健想逗逗他,我说:“别他丫儿的闹了,赶紧睡!”
拿出一信封,关了灯,接着手机的光一看表,十二点。
然后我拿出打火机把那信封给烧了,这也是一个土法儿,是我记得老姥姥说起过,小时候我常做噩梦,而且是一个噩梦连着好几天都梦到,最后姥姥按照老姥姥的法在我睡着后把信封给点了,而且这个信封不能是用过的,这个说法是人丢了魂儿得用信封寄过来,用过的信封破了个口,寄回来的魂儿也不囫囵个儿。
而且还不能干烧着,你得念叨,于是我就在那儿嘀咕,别问我为嘛嘀咕,因为我要是大声说了把老翟吵醒了那就完蛋了,而且我也担心其他室友起哄。
我就在那儿念叨:“老前辈在上,晚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扰前辈清修,奈何我那兄弟是个不懂事的娃娃,不懂规矩,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当然,这事跟您没关系,可我那兄弟胆儿小没见过世面,遇着上仙就掉魂,晚生也是无奈之下,还劳烦老前辈将我那兄弟丢了的魂送回来,这样我那兄弟病好了,您也增了一份功德,咱们也是个缘分不是。”
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换平常这种话我自己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依着我平日的作风——送不送?不送老子他妈拆了你这道场,谁怕谁啊。
可没办法,我胆子大老翟不行啊,得,兄弟我忍了。烧完之后,我将那灰扫了,然后扔了马桶里,这玩意儿可不能乱丢。忙完了这些我坐下点了根烟。
发现这烟就往老翟那边飘,我心里暗暗的说:“谢谢老前辈。”
这句是真心的,那一晚,老翟出奇的没打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