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献给谁(二十四)

Andy:图书馆


道尔顿是儿子的同学,也是他在合唱团和剧团的伙伴。道尔顿的家庭,算是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之家吧。

道尔顿的爸爸是一家高端牛饲料工厂的CEO,他还有个父辈传下来的很厉害的车间,业余时间常年负责给学校的剧团制做道具;道尔顿的妈妈好像是留德的音乐硕士,结婚后并不出去工作,除了照顾家庭之外,她是学校各类社团和长跑队的志愿者,凡是她儿子在的团体,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还常常赞助食品饮料等物品,非同一般的热心。我儿子就是在这些社团活动中与她相熟的,且成了很好的朋友。因此,当儿子准备更换寄宿家庭时,道尔顿家就成了水到渠成的选择。

道尔顿有两个姐姐,大姐已嫁作人妇,并生下个女儿,丈夫是个强壮靠谱的男人,一家人会不时回来看望父母。二姐还在上大学,是个性情忧郁的姑娘,每次回家,都显得郁郁寡欢。她的男友,在父母眼中是个异类,好像有些犯罪前科,在宗教信仰方面也有些问题。父母虽然反对,却无法阻止他们的交往。从学校毕业后,她要跟着男友到某个遥远的东部城市,父母也挡不住,只能在背后为她操心。妈妈会每天打电话,询问她的情况,并告诉她外面不行的话,随时可以回来。然而,她却始终不肯回来。于是,她成为妈妈和爸爸的一块心病。

爸爸妈妈的另外一块心病,就是这位狂放不羁的道尔顿先生。道尔顿唱歌很好,善于表演,算是个快乐的人。而事实上,他也是个不幸的人——他患有先天性糖尿病,注射器就在车上撂着, 每天都要注射胰岛素,而他却吊儿郎当,从不把自己的病当回事,这令他的妈妈更加担心。道尔顿的妈妈是把我儿子当朋友的,她曾多次暗地里讲过觉得很对不起道尔顿,而道尔顿却对什么都不在乎,只是快乐的活着。

每次跟女友分手的时候,道尔顿会有短暂的不快乐,而随着新女友的出现,“短暂的不快乐”就会烟消云散,欢乐再次降临。我曾在儿子跟前惊诧道尔顿以带病之躯总能找到女友,儿子对此颇不以为然。他说:“女朋友这种事情,只要你去找,总会有的。人生这么寂寞,只要你不停地出招,就不愁没有人接招。”想来这话也颇有道理。

跟父母不同的是,道尔顿似乎从不担心她的二姐,而只是牵挂他的女友,可女友们却总是辜负他,这令他十分不爽……除了女友之外,他也有自己的梦想,就是上耶鲁的历史系,将来当个历史学教授——这个梦想能否成真?不管他自己是否相信,反正他妈妈是直撇嘴。高中毕业后,他去爱达荷州立大学学习政治,一年后转回到楠帕本地的社区大学,看来是学业不精,但从网上晒出的图片看,女朋友却始终是有的。不得不承认,道尔顿先生,终归还是高人。

道尔顿家的宅第,可说是幅员辽阔,该有几千亩大吧,据说有人家的房子,就建在道尔顿家地里。土地大片的撂荒,问他们为什么不种上树?他们会告诉你嫌树苗太贵,舍不得买——这是美式幽默吗?儿子跟道尔顿的全家都处得很好,那位善良而又热情的妈妈,为自己的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式两份,她待别人的儿子就像自己的儿子,唯独在每周去教堂做礼拜这件事上,她无法把两个孩子统一起来——我儿子不是基督徒,却每周跟他们去。道尔顿生在基督家庭,却从不愿去教堂。儿子问过道尔顿其中的缘由,他振振有辞:“怎么说呢?其实,我也很喜欢上帝,却不喜欢上帝的那些子民。可是,在教堂那种地方,只能看到些神经兮兮的家伙,却看不到上帝。”唉,真没看出来,难道道尔顿先生是位思想家?

有段时间,道尔顿跟父母叫板,想换辆好点的车开,僵持了很长时间。有一天,他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儿子,说他偷看了爸爸的电脑,知道家里有很多钱……儿子讲到这些,顺便说了句:“我并不羡慕道尔顿的人生。”知子莫若父,我相信儿子的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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