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摘录自《哲学其实很有趣》:
析心为哲,哲学原本就有分析的意思,所以说哲学从本质上讲就是批判的。我们不要把“批判”简单地当作是批评或者谩骂,批评仅只是rebuke,而批判则是critique,前者包含更多的个人主观情感,而后者重在对事物的客观分析和评价。所以批判不是与赞扬对应,而是与不分析事实就横加评论、乱扣帽子的独断论相对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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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用斧头砍伐树木是为了什么呢?我想,其一是开辟道路,扫除前进途中的障碍。其二是使用木材,建筑房屋。也就是一者为“破”,一者为“立”,“破”可以是为“立”做准备,所以“破”与“立”相即不离。同样,如果在“心”上有所“破”与“立”,那就是智慧的行为。在心中扫除思虑的障碍,使自己心境澄澈,就如同在森林中砍伐树木,廓清道路,见到阳光一般。扫清有碍自己前进的思想痼疾,突破凡俗成见、突破常识束缚,从而迎接全新的思想状态,这就如同使用外来的材料,重建自己的精神家园。谁若想建筑大厦,就必须首先进行一番清理和奠基的活动,同理,谁若想有所建树,就免不了要在心灵之上进行一番“破”和“立”的工作,析心为哲,此即哲学功用之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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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耳之学与身心性命之学的对立,早在《论语》中已经显露端倪。宰我能言善辩,屡屡遭到孔子的批评;颜回“似不能言者”(《论语•乡党》),却多次得到老师的赞扬。孔子明确表示了对于“巧言令色”的嫌恶和对于“刚毅木讷”的认同,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孔子对于口耳之学的否定态度。与口耳之学相对,孔子提出“君子不器”(《论语•为政》)。“君子不器”,就是说“君子不可以做一个器皿”。如果成为一个器皿,那就是形而下者,是一个物体,虽然可以有用,但却缺失形而上的人文内涵。“君子不器”不是说君子百无一用、不成器,而是说君子绝对不可以囿于一器之用,应该成为发明本心、克复明德的人。我们可以成为一个工程师,成为一个翻译家……但如果仅只是学习了一些工具性的知识而没有能够在精神方面使自身得以提升,我们只能被孔子看成“器”。工具性的知识和技能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一份工作,获得一个生计之道,但远远不足以使我们同自然、社会、他人其乐融融地相处,甚至不足以使我们自己的心灵得到和谐与宁静。所以,“君子不器”并非是说君子不成器,而是说君子应该廓通天人、发明本心,保持自己形而上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