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空开始从深蓝色渐变为金黄色,泽宇、王波、汐言来到瑾菲家的摊前。
王心元脸色由急到喜再到急 。
“阿姨,我们在待人接物方面的能力很欠缺,能否给个机会让我们代替菲菲锻炼锻炼?”泽宇满脸诚恳。
“这~”王心元左右为难,啼笑皆非。委婉拒绝,泽宇为人热心宽厚,免费让她和瑾菲住他家七楼;欣然接受,可他们仨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而瑾菲却没来。
“如不嫌弃,你就把我当~当你孩子吧?”
泽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阿姨,还有我!我太需要锻炼了。”王波向前一步,指指自己的大肚腩说。
作为泽宇的姑姑汐言笑着说,“你愿意把我当啥,我就是啥。”
“阿姨,这牛蹄筋没多少了,我去加点。”
泽宇替王心元做了决择。
“我去帮叔叔。”王波和汐言异口同声默契地说。
瑾菲一觉醒来,看见手机上有十多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微信,均来自王心元。
“我说,怎么这么安静,原来都去了菜市场,看来不能去散步了。”她自言自语,无奈中透着不悦,不自觉地加快穿衣的动作。
从小区到菜市场的路上,向来“目中无人”的瑾菲隐约觉得,旁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依然大步流星,不加理会。
“妈。”瑾菲拨开两旁的头发,慵懒地报到。
“你~”王心元笑意盈盈的脸跨了下来,嘴唇略微哆嗦,“好好看看自己!”
泽宇仨人齐刷刷看向瑾菲,嘴巴都微微张开。
“菲菲,最近是不是喜欢哪个摇滚歌手?今天这造形好酷~”王波“嘻嘻”笑着,声音戛然而止。
“嗯嗯~”泽宇斜眼冷冷地看他。
“哪里酷了?”瑾菲茫然,低头扫了一眼,“这身衣前天还穿~”
“亲爱的,前后搞反了,头发、鞋~”李茜压低声音,手指梳她的头发。
“啊!难怪觉得背后发凉~”
瑾菲恍然醒悟。她披头散发,后脑勺的几缕头发蜷成一团,她上穿墨绿色T恤,领子开口对着脊背,下穿一条肥硕的亮青色休闲裤,脚踩一双居家凉拖鞋,一只是蓝色的,另一只是红色的。
“你~你全身上下~你看人家~”王心元脑门青筋凸起,瞅了一眼汐言,欲言又止。
汐言高高瘦瘦,短发,和泽宇有几分挂相,今天又是冷色衬衫阔牛仔裤出镜。
“你出门前好歹照照镜子,至少头发要扎起来,衣服要穿对,鞋子要成双吧!”
王心元忍无可忍,左手按着太阳穴。
“哦。”瑾菲看手腕又掏口袋,想了想,从一把红色购物袋上扯下一根肉色皮筋,两三下就把头发扎成一个拖着细小尾巴的发球。
“先梳~梳一下~”汐言手指屈伸嗫嚅。
“你跟我进来!”王心元咬着后牙槽,向出租屋走去。
泽宇心被揪起,对王波和汐言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悄悄跟了上去,在屋外换藕煤,准备随时劝阻。
屋内,王心元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还是个女孩子吗?对面驮婆孩子那么大了,天天穿得像个没结婚的大姑娘似的。你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俩孩子他妈呢!妈是过来人,听我句劝,趁着泽宇对你还有兴趣,赶紧打扮起来,别等到被踹才知道后悔,到那时就晚了!”
“不会不会,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泽宇夹起一个新藕煤,在心里说。
“那正好!反正我不嫁人,不想~害别人成寡妇!”瑾菲眼眶发红,声音低哑。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会真遇到什么难事了吧?”王心元眸里泪光闪烁,心疼中透着担忧。
“我~我~总之,我对那些事不感兴趣,你别问了,让我安静一会,行吗?”女孩转过身,欲说还休,不想王心元为自己难过。
泽宇听到脚步声赶忙跑向摊子,若无其事地整理牛筋。
王心元洗了一把脸,但眼里的忧愁和无措是掩盖不了的。
汐言显然也觉察到了,她谎称拿东西进了房间,没一会,她挽着瑾菲有说有笑走出房间。等等,那么小的门框,泽宇这样的经典瘦子两手空空,都得扭身才能安全通过,挽着?是的,汐言另一只手护住瑾菲的头,那只挽肩的手跟着把瑾菲拢紧几乎贴着,眼睛紧盯门框和瑾菲之间的缝隙,侧身先踏出门槛缓缓通过。
瑾菲仿佛是回应汐言的浓浓爱意,把自己碗里的米粉臊子(都是汐言爱吃的)悉数夹到汐言碗里,并撅嘴警告不许夹回。汐言一边说笑话,一边趁瑾菲不注意投喂臊子。
泽宇哀伤歆慕地看着恩爱直播秀,满嘴是油的王波咽着馋涎,弯腰偏首看看泽宇,一面伸长粗壮的手臂从泽宇碗里夹起一个鹌鹑蛋,怕滑溜溜的蛋掉落,干脆以掌代筷。
“都给你吃。”泽宇把碗筷一递。
“都~都给我吃~你都没吃~”王波两眼发亮,假模假式推了一下,舔干净手心接过来,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谢谢!”
“你说我做女人怎么样?”泽宇瞥他一眼认真地说。
“扑!”王波涨鼓鼓的腮帮像扎破的球瘪下去,手忙脚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泽宇满脸是碎米粉,有些粘在头发上。
“给你放这了,吃完就离开,以后都不要来了!从今晚起,我不睡你家了。”瑾菲木着脸将新买的三鲜粉放泽宇旁边的凳子上。
“菲菲~”泽宇像是没听懂,端起摊子上瑾菲没有臊子的米粉,“我吃这碗,你吃那碗。”
“不准,那是我的!”瑾菲跺脚伸手去拿,“给我!”
“嗯,马上!”泽宇喝了一口汤,嬉皮笑脸,“来,给你,添了一味佐料,味道更好!”
“你~无赖!”瑾菲怒目圆睁,但转眼和颜悦色,凑近低声劝,“你吃就吃吧,吃完就走,不要再来,哦,不对,是彼此不要再往来,我爸妈看我们闹掰自然会从你家搬出来,听懂了吗?”
“明白,如果你不在我家睡,那你今晚可能要跟我一起睡~我无所谓~但你跟姑姑商量了吗?”泽宇向身后看了一眼,弯腰半开玩笑地低语。
“怎么扯到汐言身上了?你什么意思?谁要跟你~睡?!”瑾菲一头雾水,掩嘴,声音细如蚊鸣。
“咱爸已经答应~”泽宇也掩嘴。
“菲菲,今晚你陪泽宇值夜班,说说话,他就没那么无聊了。”王心元亲切地拍拍泽宇的背,满脸欣慰,“这就对了嘛!这才是年轻人谈恋爱该有模样!”
“妈妈,我们没有在谈~借一步说话~”瑾菲急了,挽着王心元胳膊走到一旁,“妈,我说过了,我对他对那些事不感兴趣,你不要~”
“闭嘴!”王心元脸一撂,恨铁不成钢,“我真想把你脑壳打开,看是进了水还是掺了沙!听说你家附近常有瘾君子出没,让你家住到他家七楼,你知道那近200平方的大套间,他发给别人要多少租金?听说你爸长期睡眠不足,干活时打瞌睡差点进医院,从今晚开始替你爸值夜班。这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对你父母家人好,打小就喜欢你的好男孩,你怎么就~今天你如果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那你就老老实实和泽宇好,陪他值夜班!”
“我~我~”瑾菲认真想了想,发现竟然还真的没有一个像样的,至少让王心元信服的理由。总不能说因为自己想准备自杀。
这样一来,问题接踵而至——
为什么想自杀,因为不快乐,觉得活着没意思。
为什么不快乐?
如果能搞清为什么不快乐,就不会如此苦恼,想轻生了。
最后父母家人陷入担忧的泥沼不可自拔,而自己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既然没有,那么~”王心元走到泽宇面前,“泽宇,你如果累了,就去屋里休息,让菲菲和欢欢(金毛犬名字)在外面守着。”
“妈,你就那么相信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不怕你女儿我~吃亏吗?”瑾菲做最后争取。
瑾菲家是一个大通间。虽有三张床,但有时等于是一张床。
“菲菲,我不会~”泽宇赶忙表明态度。
“我相信泽宇~”王心元手一举打断他的话,口吻无比坚定,“他是一个有分寸有担当的孩子。”
“谢谢阿姨!”泽宇感动得差点掉眼泪。
下午大约还不到4点半,王心元就开始张罗晚饭,其用心不言而喻。果然 ,一行人心照不宣配合默契,吃饭赛倒饭,像在暗中举行吃饭比赛。王波自然又是垫底,这倒不是他吃得慢,而是饭量惊人,别人用白色小瓷碗,他用口径20厘米深10厘米的不锈钢碗,丰满一碗,有时还垒成饭丘。他瞅到众人全吃完,忙夹几筷子菜,边走边嘟囔,“要下雨了,衣服还没收~”
真有你的!睁眼说瞎话,你是第一名!枝桠上的满月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