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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看书，每晩夏凡大约十一点半左右双眼皮开始不听使唤，通常情况下，关闭流量，上好晨起的闹铃，调整好最舒服的姿势，后脑勺用力地使劲儿在枕头上向下压压，头放在枕头坑里妥贴得很，合上眼不消三五分钟就呼呼入睡了。

昨晚，夏凡是在省城眼科医院住院部六楼眼肿瘤与眼眶病科的六零四房间的陪侍人椅子上躺下来的。

椅子不宽，平躺下来两个胳膊放在身体旁边，胳膊正好与椅子旁边的围栏挨凑在一起，不多不少，正好。

一张夏被半截平铺在身子下面，半截盖在身上，装着重要物品的书包当枕头。

妈妈住在二号床位，十三年前妈妈的右眼在这家医院做过白内障手术，上个月星期三中午夏凡回家给老爸送甜点时爸爸盯瞩她：你妈的右眼看不清楚了，抽时间带妈妈去眼科医院检查一下。

平时爱拖延的夏凡在爸爸妈妈身体健康问题上从来没有一丝含糊，立即与眼科医院工作的朋友联系，约好了妈妈检查眼睛的时间。

检查时右眼眼压太高，已经到达二十二，比正常眼压高出许多，大夫初步诊断可能是青光眼，也可能是晶体错位，需要立即就医，然而正值国庆七天假期，大夫当即开出住院手续，叮嘱休息起来七号上午立即住院。

六号晚上夏凡给大夫朋友打电话，问询七号注意事项，问可否吃饭？大夫朋友告诉夏凡，七号上午办理住院手续，七号下午进行日常检查。

夏凡安顿妈妈吃了早饭，性子特急的妈妈收拾好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口，夏凡再次检查了所有要带的手续和简单的随身物品，娘俩前往医院。

考虑到医院里车位较紧，打车前往。从家到医院也就十多分钟的车程，因为假期后的第一天上班，马路上车多人多，连上打车和路上的时间折腾了大约四十五分钟，到达医院后一楼到六楼跑了三个来回，用了整整两个半小时，到上午十一点半才入住病房。

眼科医院的病房十分的宽敞明亮，一个房间有三个病床，每个床之间间隔有一米多宽，一个最明显的特点是它的卫生间和洗漱间干湿分离，给患者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地面干净得像镜子一样，放眼望去，灯光照射的地方熠熠生辉。

安顿妥妈妈，把东西放好，让妈妈躺下来休息夏凡就立即去联系大夫。

主治医生办公室有七八个大夫，都是青一色的年轻人。夏凡找到了主管妈妈的小黄大夫，小黄大夫一边了解病人基本信息一边将病人情况输入电脑。

等小黄大夫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来，夏凡急忙问小黄大夫妈妈眼症的下一步治疗方案。

了解到手术安排在九号时夏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八旬老人，身体受不起多的搓磨，能否提前手术？

小黄大夫说：主治医郑主任说八号休息起来第一天，又是周日，安排的手术均是简单一些的手术，难度比较大的较复杂的手术安排在星期一，也就是九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句话提醒了夏凡，她的心里又开始焦急起来，妈妈的手术是复杂的，并不是简单地将晶体扶正位置的问题。

小黄大夫的身边有许多的病人家属，需要录入信息做基本的检查，不好意思再打扰小黄大夫，夏凡在走回病房的路上想：一定要安抚好妈妈，让妈妈从心理上不要太紧张，这样有利于手术。

住院当天下午做了几项常规检查，夏凡特别关注妈妈右眼的眼压，当日检测出右眼眼压值高达二十四，这就是说在七天国庆假期节日期间所点的三种眼药水没有将眼压降下来，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

这样的检查结果在预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妈妈右眼的眼压比住院前高了许多，这个高出平均值许多的数值，沉甸甸地压在了夏凡的心头。

晚上不露声色给妈妈打饭洗漱，陪妈妈散步，一切工作做完之后，妈妈躺在床上休息，晚上九点半妈妈像平常一样安然入睡。

窗外！一阵一阵的北风吹过，偶尔能听到窗外梧桐树叶落下的声音。夏凡知道，明天就是寒露了，“寒露过三朝，过水要寻桥”，随着北风的强劲，天气要越来越冷了。

夏凡躺在陪侍椅上听着妈妈微微的鼾声，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二零一零年妈妈做白内障手术的时候也是自己陪伴着妈妈，那时候自己的二胎孩子刚刚三岁，把孩子放在婆婆家，自己陪伴着妈妈做手术，那时候的自己少不更事，对于老人的陪伴问题还没有现在这样有了切身的体会，人在曹营心在汉。

记得那时候自己的银行承兑汇票业务做得风生水起，热火朝天，妈妈住院的那几天不知道接打了多少个电话，一会儿询问汇票的价格，一会儿又要按时催回款项，竟然一点也不懂得体恤大人，真不知道那个时候妈妈的眼睛刚刚做完手术需要多休息，不能有太多的声音的打扰，刚刚做完手术的妈妈一定更需要女儿耐心细致体贴的照顾，可是那个时候自己不懂。

不晓得考虑妈妈一辈子可能只会做一次眼科的手术。明知道自己的银行承兑汇票业务天天都在做，现在真后悔为什么当时不把业务停下来，专心一意陪伴妈妈呢？

记得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很容易肠干，拉不出来嗷嗷直哭，妈妈把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依然无济于事的时候，妈妈就会用手给自己抠大便。

还有自己小的时候身体很强壮，往往是一年也不病一次，但只要病就病得非常的厉害。

有一次感冒发烧，烧的温度太高时间又太长，自己一下子抽搐起来，妈妈去厂部的办公室跪在骑三轮摩托车的师傅面前，求人家救救自己的孩子，有一位好心的叔叔，骑着自己的偏斗三轮车把妈妈和夏凡送到医院，及时得到治疗。

而今妈妈病了，也不知道这个眼压的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是青光眼造成的眼压高还是晶体偏位造成的眼压高？

想到这里夏凡掏出手机把光线调到最暗，默默地开始查询眼压高造成的原因以及眼压高会有如何的危害？

越看越害怕，越看越担心。夏凡把手机摁在胸口上，抬起头就着妈妈床头起夜灯里透出的微弱的光线，竖起耳朵听着窗外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

夏凡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妈妈四十多岁的模样，那个时候的妈妈一头短发，干练而富有朝气，讲起话来铿锵有力。

当时正是妈妈事业的上升期，区级，市级，省级讲课能手，优秀教师，业务骨干的奖项拿到手软。

妈妈在工作上太拼命，回到家又要照顾夏凡和弟弟，身体严重透支。

有一天放学路上，妈妈忽然间摔倒不省人事，还是一位家长发现的及时，人工呼吸后妈妈渐渐恢复过来，家长们急忙把爸爸叫过来，让妈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妈妈坐在自行车后坐上带回家。

夏凡记得那次妈妈病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妈妈不想吃饭，只吃一小碗蒸熟的米饭，大米上面撒一些老家的咸菜。

用了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妈妈的身体才慢慢地康复起来，说话又有了力气，又能给她的学生抑扬顿挫地讲课了。

妈妈的性子急又极其好强，如果这次妈妈的眼睛万一有什么闪失，夏凡会自责后悔一辈子，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妈妈的视线模糊？为什么不能再早一些带妈妈到医院就诊？如果那样妈妈的眼压也不会有这么高。

夏凡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耳朵里，那泪是冰凉的，有如窗外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

夏凡调整了一下睡姿想阻断自己的思绪，然而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句了无由头的话语：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时亲不待。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夏凡索性将右肘支了起来贴住耳朵，任由泪水打湿衣袖。

夏凡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今天下午去各科室检查的时候，妈妈的听力明显地不如从前，走路的速度也大打折扣，尤其是反应慢下来，往往是小护士发出指示，别人都走出两米远了，妈妈才反应过来是要往那边走。

夏凡想让妈妈老得慢一些，从今日起，放下自己那些忙也忙不完的事儿，陪着老人！和老人说说话，唠唠嗑，聊聊家乡的事情，聊聊父母年轻时候的故事，带着父母去看看他们当年共事的日前在世的同事，也去看看父母现在身体可以到达的山水⋯⋯

打定了主意，夏凡的心情好转了许多，这时候她听见妈妈要坐起来的声音，夏凡一咕噜爬起来，帮妈妈穿好拖鞋，搀扶着妈妈站起来。

窗外北风阵阵，夏凡想：明日寒露，正是柿子上市的好时节，买一些给妈妈吃，小柿子暧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