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节,地处黔西北乌蒙腹地,山高坡陡,沟壑纵横。在毕节,曾让人们深受其困的是出行的路、是通往四面八方的交通。
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从毕节县到纳雍县城的公路,完全是碎石面砂的砂石路,百余公里3块钱不到的车费,坐大客车几乎要走大半天才能到达,中途还要在维新镇的街上吃一餐饭。那时候,汽车数量少且限速,公路路况又差,大多乡镇还不通公路,即使个别乡镇有小公路,也不通班车。
还记得1985年春节临近之际,我带着妻儿从毕节回老家纳雍县寨乐乡和父母过年,由于天寒地冻,在高处的公路上有凝冻,哪怕汽车挂着铁链也难以行进。当行进到一个名叫箐巴垭口的地方时,路面像浇了桐油似的,光滑如镜,任凭大客车猛轰油门也寸步难行。为了安全,驾驶员让乘客全部下车,慢慢走路翻过垭口,他开着空车爬过垭口后再让大家上车。可是驾驶员试着开了几次,汽车老是打滑上不去,最后只好让大家沿途拦车返回毕节。
由于归心似箭,我不愿返回,于是就鼓励妻子走路。她负责背一个背包,我负责背两岁多的女儿。开始的时候,我们一路上说说笑笑,还不觉得累。当走了10多公里后,人困马乏,女儿也饿得哭闹起来。我们只好找农户家买些东西,大人小孩吃饱喝足后才上路。那时,妻子已是体力不支,却不敢停下来。于是,我把背包接过来背上,然后把女儿扛在肩上,或让她坐在背包上,拖着双腿继续前行。
平时坐车虽然很慢,但再慢也比走路快得多。我们走了半天还是没有离开眼前的大山,举目一看,仍然在这座山脚下“爬行”。半天下来,我们大概走了40多公里路终于来到维新镇街上,此时天已经黑了,只能找一户人家住下,第二天继续走。
两天下来,我们走了80多公里路,总算到了亲切而暖和的家,屁股一沾到凳子就不想起来,麻木的两腿也恢复了一些知觉,阵阵刺痛,把鞋脱下来一看,脚后跟、脚趾头多处被鞋磨起了大血泡。
这一次归家旅程,一家三口,尝够了冷、累、饿的滋味,同时也尝够了交通不便的滋味,虽然时隔多年,但那次旅行仍然让我记忆犹新。
转眼之间,三十几年过去了,家乡开发建设带来喜人变化,浸润着每个人的生活。尤其是交通,从过去的砂石路、水泥路到沥青路,再到高速公路、高速铁路,无不让人心生感慨。
最近一次回老家,我们走的是高速公路,由于是晚上,加上高速路的宽、平、直,一路上所经过的山形地理,已不是从前所熟悉的那些模样了。同样的路程只用了半个多小时,相比过去,这种快捷舒适的变化实在是让我感慨万千。
现在的毕节,不仅高速公路通到各县市区,还修了机场,通了高铁,空中陆地交通齐头并进,势如破竹。
毕节的路,基本上都是在山间峡谷中穿越,在密林云海深处奔驰,沿途的隧道桥梁堪称世界一绝。每每在高速公路或高速铁路上奔驰,放眼窗外,那雄奇峰峦,一座座,一排排,高低起伏,连绵不绝,似大海波涛。沿途那青山绿水,看不够,观不完,一山一世界,一水一重天,美不胜收,让人遐想。
回家都会经过总溪河,过去的老公路上有一座桥叫总溪河大桥,也叫万寿桥,像一颗巨型铆钉铆在悬崖绝壁上。
儿时乘坐客车经过这座桥时,每次都要撑到车窗玻璃处抬眼看看大桥的壮观,看看桥下的总溪河,等回家后当特大新闻给小伙伴们鼓吹一通,炫耀一番,仿佛自己是见过多大的世面似的。而今的总溪河大桥,比过去自己曾经海吹胡侃的旧总溪河大桥不知要壮观多少、漂亮多少。乘车路过桥上,往下瞅去,只看到莽莽苍苍的深山老林,看到时隐时现的悬崖绝壁,看到纵横交错的沟壑天堑。
大交通带来了大变化。过去我们村寨的土墙茅屋,大部分已变成了两层、三层的独栋小洋房,有的人家把底楼做门店搞经营,楼上做居室。交通发展不仅带来生活环境的改善,人们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也随之改变,追求文明,乡村振兴,已成了村民们的新思路,成了乡村的新时尚。更可喜的是,通村通组公路密如蛛网,无论去哪里,都方便快捷,省心省事,无论走到哪个村寨,大汽车,小汽车,三轮车,摩托车停满了路旁或院落。
“江南千条水,云贵万重山。五百年后看,云贵胜江南。”而今,明朝刘伯温的话已逐渐成为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多少远方的客人借着毕节立体大交通的方便,从几百里、几千里甚至上万里的地方奔向毕节,观洞天福地,游花海鹤乡,览奇峰异景,享避暑天堂……
家乡的路,见证了毕节的发展变化,承载着乡亲们对未来的美好希望,也收纳着我对故土诚挚的热爱与衷心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