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13】故事里还有故事

小说就是讲故事。一本好的小说,就是一个精彩的故事。在最近所读的小说中,尤为喜欢日本导演岩井俊二的《情书》,故事非常精巧,是一个连环套故事,像俄罗斯套娃,打开一个,里面还有一个。围绕“情书”所打开的,是四个故事。故事的内核,是美好,是淡淡忧伤。

故事一:博子与藤井树

藤井树是一个高中绘画老师,他在大学时认识了博子,并对博子一见钟情,后来博子成了他的未婚妻。然而不幸的是,阿树在一次登山时不慎遇难,博子始终走不出对阿树的思念。

博子去参加阿树去世两周年的纪念活动,离开时,阿树的父亲托她送妻子安代回家。博子来到阿树家,在阿树中学时代的毕业相册上,抄下了一个地址(据安代说,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早已变成了国道的路基)。博子明知信不可能寄到,还是突发奇想,她给阿树写了封信,并按相册上那个地址寄出去了。

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天,博子竟然收到了一封回信,博子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她把这件事情告诉阿树的队友(她现在的男友)秋叶,秋叶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可博子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喜与好奇,继续写信,也继续收到回信。后来为了查明真相,她和秋叶一起来到小樽,找到了那个地方,发现这里住着一个和阿树同名同姓的女孩,是阿树的同班同学,这女孩长得很像博子。原来是博子把相册上的地址抄成了女孩藤井树家的地址,信才寄到了这里。

从小樽回来后,博子继续和那个女孩通信,她想向女孩了解更多关于阿树的事情,这就带出了另一个故事。

故事二:藤井树和藤井树

男藤井树和女藤井树是中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因为同名同姓,带来了许多尴尬和同学的恶作剧。比如错把男孩的试卷发给女孩,女孩找男孩换试卷时又被同学误认两人在谈恋爱。这让女孩心里很烦,她希望那个家伙能转学。

女孩报名做图书管理员,男孩也报名了。但男孩什么也不做,只读书,或者搞恶作剧,在那些没有人借阅的借书卡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初三时,女孩藤井树的父亲去世了,她很长时间没去读书,男孩藤井树也转学了,转学前,曾来找她,让她帮他把一本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还回图书馆。

自此,两个人再没交集。直到女孩收到一个叫淳边博子的女孩的来信,又展开了回忆。两个藤井树的故事是女孩藤井树给博子的信中回忆的,女孩身在其中不自知,然而博子和读者读出的,是一个关于青春里的暗恋的故事。男藤井树暗恋女藤井树。博子至此才明白,原来一见钟情也是有理由的,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阿树的初恋情人。博子或许有些失落,但依然不影响她对阿树的思念。

故事三:寻找藤井树

博子在信中请女孩藤井树拍一些他们中学校园的照片,女孩来到母校,遇见了以前的老师,她们一起去学校图书馆看看。

当几个学生知道来的人叫“藤井树”后,他们欢呼雀跃,说终于见到本人了,原来他们在整理图书时,发现了很多张写着“藤井树”的借阅卡,他们玩起了“寻找藤井树”的游戏,比赛找到写有这个名字的借阅卡。当女孩说不是她写的,是一个同名的男生。学生们立即明白了,男孩喜欢女孩,他写的是她的名字。这种事情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后来一个学生在那本《追忆似水年华》里发现了一张写有“藤井树”的借阅卡,背面还有一个女孩的画像,觉得这应该属于那个女孩,他们找到了女孩藤井树,把这张借阅卡还给了她。至此,两个藤井树的故事结束了,借由一群中学生的寻找,让这个暗恋故事更加明晰。

故事四:一棵叫藤井树的树

女孩藤井树是一个市立图书馆的管理员,她和爷爷、妈妈住在一起。从小说的开端,她就在感冒,一直没好。在遇到初中时代的老师,老师告诉她男孩藤井树两年前遇难的事那天,她淋雪回来,感冒加重,陷入晕迷。在如何送医院时,妈妈和爷爷起了争执,妈妈要喊救护车,她不想让女孩像她的父亲一样因为耽误治疗而出事,可是当时雪很大,爷爷觉得等救护车更耽误时间,于是75岁的老人,背起了孙女,冒着大雪送到了医院。

女孩病好出院后,一次和爷爷说起她收到的信和那个和她同名的男同学。爷爷告诉她,她出生的时候,爷爷在院子里种了一棵和她同名的树。女孩问爷爷她怎么不知道,爷爷说,没有人知道,这种事情要偷偷地做才有意义。爷爷的话很有韵味。偷偷地做才有意义,暗恋不也是这样吗?

故事的内核

除了以上的四个故事,小说中也还有其他故事,这里不一一赘述。这一个又一个精巧的故事,内核是美好,像一圈一圈的水波,沿内核散发开去。

小说里没有一个坏人,也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如果有冲突的话,只是来自于人物的内心。

爱情的美好。博子对阿树的寂寞而执着的思念是美好的,正如小说中写的那样:“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就是幸福。”青春里的暗恋也是美好的,内向的少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只是在借书卡上一遍遍写下女孩的名字。小说中所写的爱情,是一种古典的爱,如小说中的雪一样,纯洁、清凉、美好。

亲情的美好。女孩藤井树和爷爷、妈妈之间的亲情,让人感动。尤其是爷爷在大雪中背着女孩去医院的场景,让人看到爱的力量,有时真可以战胜一切困难。

人性的美好。博子与女孩藤井树,原本素不相识,却因一个误会开始了书信往来。博子希望向女孩了解更多关于阿树的事情,女孩不厌其烦地回忆、回信,她们的真诚、善良、纯真,无不体现出人性的美好。

当然,因为故事主角阿树的缺席,美好之外,笼上了一抹淡淡的忧伤。人生无常,博子所爱的人再也不见,只能这样寂寞地思念。而女孩呢?经年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有个人如此喜欢过自己,而自己当时竟一无所知。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读完小说,又找了岩井俊二导演的同名电影看了,电影里的博子和女孩藤井树是同一个演员分饰两角。电影也很好,镜头感强,画面干净,因为编剧和导演是同一个人,电影很忠实于原著。不过还是更喜欢原著,那些细节以及人物敏感纤细的心思,还有一封封带着温度的书信,犹如一场樱花,飘散着淡淡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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