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囡家书【九十一】文化农民

阿爹阿妈:

都说女人的心像天气,阴晴不定。这么说来,难道我不是女人吗?为何我的心总是那么平静,顶多夹杂着一份淡淡的喜悦。当然,也不能不说我曾经还有一份如同大男人般的忧国忧民。但如今我知道,光忧心忡忡是无用的。必须以一己之力去团结更多的力量,从而让一切向着更好的方向。

不过有时我也能体会到平静与喜悦之外的诸多情绪。或许它们也不过是平和喜悦之外的延伸,或者是这两者结合生下的孩子。这些孩子时而像辽阔的大海,时而如奔腾的江河,时而如涓涓的细流;时而像枝头的小鸟,时而像飞舞的彩蝶,时而似采蜜的蜂儿;时而像初升的太阳,时而似朦胧的月光;时而若云,时而若风,时而又似细细的雨丝……

我体验每一种情绪,发现在这纷繁复杂的人世,若能做到简单、素朴、淡定、宽容、感恩,就是“牛人”。而不是个人的名声有多么响亮。昨日一位友人看到我的微信朋友圈,对我说:“原来你还做过这么多的事,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真了不起啊!”

其实我在微信里写到的,都是我生活中最平凡最细小的事,大多都只是我心灵的日记。我很少将一些重大的事情发在朋友圈。前天整理电脑,翻出过往的一些照片来,随手就发了几张。也只是我过往经历的九牛一毛而已。不知为何,我总是将别人认为轰轰烈烈的事情看得很平常,譬如在人民大会堂、政协礼堂搞活动、开会,我觉得这很正常。而将别人认为很平常的事情看得无比了不起,譬如跪在地上擦地,认真仔细地擦亮住地的每一块玻璃……

所以我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写这些琐碎,而几乎不提及发生在我身上的所谓的每一个重大事件。我甚至也没有告诉过您们。阿爹阿妈,我错了吗?就像朋友说我,你做了几十个公益项目,为什么从来不说呢?

是啊,为什么不说呢?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说呢!就像我写了很多书,我也几乎没有向您们提起过。朋友们总怪我从来不送书,是因为我觉得拿着自己的书送人,太奇怪。和一个人到处宣扬自己做了多少好事一样奇怪。我倒是很愿意和大家分享我曾经做过的那些坏事。譬如我小时候甚至还和哥哥一起偷摘过邻居家的枇杷。一群小朋友。我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的女孩,我负责望风。我还协助哥哥逃学。我自己也经常不去上课。几乎从不做作业……我做过一堆坏事。所以做几十个公益项目算什么。人嘛,其实做好事坏事都很正常。坏事只要不损害别人,好事只要不损害自己,其实都是平常事。没什么大不了。就像小时候一个小男孩喜欢我,亲了我一口,难道我非要去找人算账吗?如果不喜欢那个男孩,大不了从此绕着走。如果喜欢,那就自己也亲他一口,亲回来。世界就这么简单,多大的事,要动枪动炮的。

阿爹阿妈,您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女儿可真有意思!的确,我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今天一早,也不知哪根筋搭牢或开窍,突然想到文化是什么?花一两分钟写了下来:

所谓文化,就是为他人设身处地的体谅;为国家舍身取义的勇气;为社会无怨无悔的承担;为世界和平的不懈努力;为人类和谐共处的大爱;对宇宙万物共生的领悟。当然还包括对真理永不停息地追求,对自己至情至性地懂得,以及对至亲至爱真心诚意地珍惜与尊重。

这么说来,我们全家就都是有文化的农民。阿爹阿妈,从写第一封信到今天,已经整整过去了三个月。昨天发现,我已经给您们写了九十封信了。于是就认真整理了一遍,发现给您们写的都是关于我自己生活与内心的点滴,而不是老年人如何养生之类的文章。因为我相信,您们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所思所想,至于老年人如何保健才能长命百岁,您们懂得一定比我多,甚至是您们已经做得够好了。这点我对阿爹阿妈还是很有信心的。阿妈就是出门时注意路上的安全。至于阿爹,该喝酒喝酒,该抽烟抽烟,就是尽量喝好酒,抽好烟。关于总量,阿爹自己把握。别的没有交代。

二囡:安德兰2021年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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